曼哈顿岛真不是荷兰人骗来的
2014年05月17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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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没赶上大航海时代的民族,我们中国人很喜欢讲一些当年西方殖民者如何坑害穷苦土著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一件是发生于1626年5月24日的“买卖曼哈顿岛”。那一天,荷兰人用一箱价值24美元的玻璃珠,向当地的印第安人换得了曼哈顿岛的使用权,该岛后来成为纽约市的中心区域,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因此该项交易被戏称为“印第安人最大的商业败笔”。
本来,“曼哈顿岛交易是商业败笔”这一说法只是个趣谈,但却被很多人当了真。更有甚者,在我们童年时代的教科书中,这故事被渲染得像“怪蜀黍拿棒棒糖诱骗无知小萝莉”一样,那些荷兰商人是奸诈的西方殖民者的典范,而故事中的印第安人呢,则悲催到了极点。总而言之,曼哈顿岛是西方人骗来的,其故事就是西方丑恶殖民史的缩影。
然而,如果你回到当时的历史情境中再去看这个故事,就会发现我们似乎把这个故事理解歪了。
首先,在17世纪,肯用金钱而不是刀剑来决定土地归属,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要知道,当荷兰人拄着火绳枪客客气气地跟印第安人讨价还价时,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什么沙俄帝国、奥斯曼帝国,还都在热衷于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方式跟当地原住民“谈”土地归属问题哩。金钱有时的确可能代表罪恶,但相比于流血,它却道德得多。
其次,即便单论生意本身,人家印第安人也一点都不傻帽。价格这个东西永远跟稀缺程度相对应,印第安人肯做这笔交易是基于这样一个价值判断:以美洲大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而言,玻璃珠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儿。在换来玻璃珠后,当地的印第安人可以通过将其转手给其他部落,换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事实上,在美洲大陆开发早期,玻璃珠等小工艺品的确就在印第安部落间扮演过货币的角色,玻璃珠在当时是硬通货。
我们对这则交易中最关键的一个误读,其实还要数对曼哈顿岛价值的判断。曼哈顿岛究竟值多少钱?在欧洲人来到之前,曼哈顿岛其实只是个土壤不甚肥沃且交通不便的荒岛,正因如此,印第安人才会轻易将它卖掉。曼哈顿岛价值真正陡然而生,其实是在美国的伊利运河修通之后,这条沟通美国东部沿海和西部内陆的运河让位于河口上的曼哈顿顿时成为最重要的货物周转中心,身价数百万倍暴增。换而言之,曼哈顿的绝大部分价值,其实是后来无数不同种族的人民通过数百年的经营使其增长出来的,而与当初卖出它的印第安人没有多大关系。
买下曼哈顿的欧洲人的确赚了,而卖掉曼哈顿的印第安人也没亏本。成就这一奇迹的条件是大航海时代所带来的“大交换”,这种交换将玻璃珠和荒岛都赋予了全新的价值,这种新的价值源于人类生存空间拓展所创造的机遇。懂得利用这种机遇的人们扬帆去往新大陆,而与之相对的,被束缚在自己土地上的民族,则不得不为了争夺有限的“存量”不断磨砺“窝里斗”的技巧,进而形成了“我赢你就输”式的零和思维。从这个意义上说,大航海时代对参与其中的民族最大的馈赠,其实并不是美洲的资源,而是着眼于拓展增量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的有无,决定了你是否会将“买卖曼哈顿岛”视做一场殖民主义奸商对良善土著人民的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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