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筐的记忆
2014年05月2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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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世惠
  
  下乡采风,车正行驶,坐在驾驶座上的阿兰一个急刹车,对我喊:快拍,坐在筐里的老农,多难得的镜头!我赶紧打开车门,把我的小卡片机探出去,对坐在路边乘凉的村民,很夸张地微笑,快速摁动快门…… 
  这场景,瞬间勾起我的记忆。单肩背的花筐,是招远南乡的特色。北乡的农村,也有很多种筐,却并不见这种形状。我记忆中第一次看到这样侧肩背的花筐,是在我七八岁时候。那年,丧偶的二叔续弦,新二婶就来自南乡,一个叫犁儿埠的地方。  
  二婶中等身材,微胖,说话是标准的南乡土话,长相很大众,理一个当时最大众的短发型,但这样的二婶,在我眼里却无法大众,总有些特立独行的不同,让我忍不住关注。先是她吐字不清的乡音,让我,也让小我三岁的二叔家小妹听不懂,我们经常在二婶喊我们的时候,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后来就是看她上山干活,很习惯地肩背一个这样奇怪的花筐。不论打猪草,还是拔野菜,二婶肩上的背筐都很少下肩,只需要一弯腰、一起身间,那野菜已经随手扔进了筐里。这样的花筐,自然也成为众乡亲眼里的稀罕物。记得几个邻居大婶,就好奇地询问过二婶,南乡那边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筐,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惯。在那个闭塞的年代,虽然只是七八十里远的距离,也因为交通不便,有着传奇一般的联想了。  
  二婶还有一个习惯,也颠覆了北乡人的传统,让北乡人对南乡人的习性又加了浓重一笔。那就是吃豆虫。  
  二婶刚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上山干活看到山槐树上好多好多的肥豆虫,特别开心。她很奇怪地问过我母亲:“怎么这么多豆虫都没有人捉呢?”母亲愕然:“捉豆虫做什么?”二婶说:“汆丸子、油炸、灶火里烧熟,都很好吃啊!”母亲最怕虫子,一看到蠕动的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怕,听了二婶这样说,很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记得一次母亲去二婶那边串门,看到她在菜板上剁馅儿。绿色的一菜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母亲就问:“你在剁什么?”二婶说:“你等会儿,我剁了豆虫,中午汆丸子给你尝尝,可鲜美了。”母亲受了惊吓,赶紧回来,好几天都不敢再去二婶那边。  
  还有一次更夸张,二婶从山上背着她的花筐回来,从村中走过,正好看到一个大婶在街头哄孩子。孩子不知道为啥,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二婶很好心地边从兜里掏着,边对孩子说:“别哭别哭,我给你个好东西玩。”那个大婶也不料防,以为也不过是糖或者小野果之类的。小孩子也好奇地张着小手,等着接好玩的东西。突然,孩子哇的一声大哭,没命的扔了手里的东西。大婶一看,二婶居然掏出一个很精神的活豆虫,放进了孩子手心里,此刻扔在地上,还在扭动翻滚着!那孩子哭得歇斯底里,真是吓坏了。大婶立刻恼了,说:“她二婶,你这么大人怎么这样恶作剧,来吓我孩子!”二婶满心的委屈,后来跟我母亲诉苦,说他们老家那里的孩子都从小玩豆虫,吃豆虫。这豆虫是高营养的好东西呢,他们那边都轻易捉不到了。可见不同地方的生活习惯,是多么的不同。一个县的不同方位,也会有这千差万别的纠结啊!
  后来长大了,走出了家乡小山村,到过很多地方,也了解了更多地方的生活习俗,渐渐习惯,也试着去理解包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管我们的故乡在外人眼中如何另类,但在我们心里依然独一无二。就像这花筐,在家乡游子的心里,将会勾起多少的惊涛和骇浪,打湿梦中小船的船帆。
  这小船,缆绳细细长长,牵它的人,在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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