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书”的故事
2014年07月0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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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就喜欢看书,上学是我最渴望的事,所以我总是关心着小学报名的消息。大约6月份天还不太热的时候,听说小学的老师来村里给要上学的学生登记报名,我不知道自己不够年龄,也跑回家要母亲给我报名。母亲说:“你不够年龄,我没报,老师已经走了。”我就使出杀手锏——哭,边哭边用脚踢墙,后来索性躺在炕上双脚刨着墙角哭,足足哭了一上午,哭得母亲实在没办法,才去给我报了名。母亲临时找了块花洋布给我缝了个只有32开课本那么大的书包,于是,六周岁的我就正式成为能在课堂上认字的人了。
  发回来的语文课本,我如获至宝,看得饭都顾不得吃。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缠着父亲或邻居高年级的孩子问。很快,书就不够我看的,我就去看高年级的课本,经常是在别人家里一直看到吃饭时间,人家礼节性地让我也吃,我才意识到该回家了,就急忙撂下书,一溜烟地跑回家。
  后来我就到处找有字的东西看。那时候器皿少,家家都有用废纸做成的像如今面盆状的笸箩,用它装针线、帽子,大一点的也装粮食。为了美观,笸箩的外面一般再糊上纸,有的糊彩色的,大部分糊的是书纸。所以,我到了别人家,第一件事是找笸箩看,那上面的字都是不连贯的,但也比没有强。
  得天独厚的是,父亲是生产队的会计,有个保管账本的卷柜,队里的学习材料也存放在那里。一次父亲忙着算账,要我去队里给他取一本账,我发现卷柜里居然有书,便偷偷掖在腰带上,用棉袄盖着偷了出来。把账本放在父亲的写字台上时,我头压得很低,眼睛却向上翻着,偷瞄着父亲的眼神,我感到脸有点发热,心跳得像擂鼓,那时我十二岁刚上初中,是平生第一次当小偷。好在父亲专心算账,根本没看我一眼,我还是“扭扭捏捏”地离开了,更主要的是怕那本书突然从腰带上滑下来,不敢走大步子。
  那是一本柳青的《创业史》,我就这样无意中一脚踏进了文学的殿堂,还是“偷”进去的。那之后,我总是在父亲算账的时候守在旁边,谁叫出去玩也不去,等待父亲让我去拿账本,我好偷偷换其他的书看。可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我偷着看书的事还是被父亲知道了,他就再也不用我去拿账本。那之后我就只好真的偷,在中午父亲睡觉的时候就盼他把身子翻到钥匙在上面的姿势,那样我就能偷着摘下钥匙,把书偷出。当然,还得把钥匙再偷着挂上,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父亲发现,我就永远失去了看书的机会了。所以我特别小心,有成功的时候,当然概率很小。
  偷出来的书当然不敢公开看,冬天没有庄稼地可以躲了,我就只好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就这样,我看了《山乡巨变》《红日》《红旗谱》《暴风骤雨》《边城风雪》等当代小说和一些现在记不起名字的小说。其间,还看了很多的“小人书”,有时候为了看别人的“小人书”,要偷拿家里的鸡蛋换了好吃的送给人家,人家才给看一会儿。那鸡蛋,我可是只在过生日的时候才可以吃到的呀。
  我上高中是1982年,正值改革开放的开始,生产队解散了,父亲也交出了卷柜,可我一点也不遗憾,卷柜里的书我已经看了不只一遍了。现在回想那时的偷书故事,真是痛并快乐着。
  刘艳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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