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混搭不成家
2014年07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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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简                

  两口子不知已经吵过多少次了,每次吵的都是同一话题:她烦他抠门,他嫌她败家。
  逛商场时碰到一件灰色羊绒大衣,款式和做工似乎都无可挑剔。她一见倾心,迫不及待地买回家,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欣喜不已。他下班回来,她兴致勃勃、得意扬扬地迎上去:“看我买的大衣怎么样?”他一面换鞋一面看着她:“不好。这个颜色衬得你脸色铁青,跟刚挨完揍似的,还特显老。”这一盆冷水泼过来,她的情绪立刻沮丧到了极点,嘴上虽然骂着:“老土,你懂什么啊?”心里却开始犯了嘀咕。重新回到镜子跟前的时候,再看那件心仪了半天的大衣,便开始举棋不定了。
  他饿了,问她能不能先做饭。她意兴阑珊地说:“我累了,不想做。我们出去吃。”他嘬了一下牙花,叹了口气:“怎么又要出去吃?怎么这一个礼拜就不能多开两回火?”看着他那又埋怨又不耐烦的神态,她也急了:“出去吃怎么了?愿意开火你自己做啊,别什么都指望我!”
  他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扭脸拐到厨房里做饭。冰箱里的菜蔫的蔫、烂的烂,他抓起来又放下,回屋靠在床头上一言不发。她依旧站在镜子跟前,前前后后地照着她的大衣——他说得也没错,这个颜色的确让人的脸色显得黯淡,下摆好像也长了些,使自己显得更矮了。
  看着看着,她忽然间感到有点后悔,甚至因此而烦恼起来——在商场里的灯光下面看,颜色不是这样的啊!买的时候光盯着上面了,也没注意到这么长。正想着,他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发话了:“你这大衣多少钱买的啊?”
  “三千八。”她心不在焉,心思却还在这件越看越不对劲的大衣上。“就这么一个耗子皮一样的玩意儿,三千八?”他从床上弹起来,跳到她身后,用一种诧异而不无厌恶的眼光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巨型的灰耗子。她正为这件大衣心烦,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口气,一股邪火腾腾蹿上脑门:“怎么啦?三千八怎么啦?羊绒大衣,这已是便宜的啦!”他也火了,冲她瞪起眼嚷嚷起来,斩钉截铁地判断:这件衣服又会成为既白糟蹋钱又白占地的废物。怕她不服气,他还掰着指头旁征博引,举出一个又一个铁证如山的例子,陈芝麻烂谷子地翻腾出一串。
  她最烦他一听说花钱就心惊肉跳,无数次地讥讽他“跟一老娘们儿似的抠门,有多少钱也改不了这农民习气”;他最恨她“一进商场脑子就像被驴踢了,跟梦游似的抱回来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她告诫他:“钱是挣回来的,不是攒出来的!”他反驳她:“你在前边这么没完没了地挖坑,挣多少钱也填不平!”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针尖对麦芒吵个不停,后来干脆你摔碟子我砸碗,谁也不让谁。转天早上,他气哼哼地爬起来准备去上班。她领先一步出门,告诉他今天有事,让他自己打车去车站坐地铁。专职司机罢工,他除了迟到还要凭空多掏一笔打车费,自然是又生气又心疼,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她已经甩门走了。
  她所说的“有事”,就是来找我诉苦。她不知道自己“爱买点东西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总在小钱上纠缠不休,永远都像个农民”。尽管我知道,她从小被开饭店的爹娘宠得养尊处优,而他跟土里刨食的父母学的却是吃苦耐劳,夫妻俩的成长环境迥然不同,对于金钱的态度,不是三天两早晨能磨合到一块的,但有些话我还是不能不说:“爱花钱买点东西没什么错,错的是买来的东西丢弃不用,而且还买起来没完!农民怎么了?农民对于很多问题,看得比我们都要透。”说到这儿,我便用东北话给她模仿了一段台词:“男人是搂钱的耙儿,女人是装钱的匣儿;不怕这耙子没齿儿,就怕这匣子没底儿……”她听了“扑哧”一笑,跟着便若有所思地愣了下神儿,然后做大彻大悟状:“懂啦!”
  我也夸张地冲她仰起头,堆出一脸苦笑——懂是懂了,可这“匣与耙”的混搭要义与技巧,怕是还得慢慢操练感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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