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老屋庐主
2014年10月2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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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洪涛
从《行走烟台》版上看过几篇关于古槐的文章,勾起了我对古槐的兴趣。早就听说家乡栖霞市蛇窝泊有一株古槐树,只是没有亲眼得见。孟夏之际回了趟老家,途经蛇窝泊想起它,临时决定弥补一下遗憾,一打听,古槐还在。经热心人指点,在偏隅小巷中,终于见到了那棵古槐树。
小巷位于蛇窝泊村东南,东西不足百米,宽约3米,巷子中部一棵老槐树,粗大的树干几乎堵住了小巷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苍古的古槐,姿态优美,枝繁叶茂。栉风沐雨400多年,历尽沧桑,树干上部一处镂空,俨然一只静观世事的大眼睛。栖霞市人民政府将其列为国家Ⅱ级保护树木,林业部门为古槐树建立了古树档案,编号为020-36-13,蛇窝泊镇政府是保护古槐树的责任单位。
小巷的北部是一排古朴典雅的老屋,虽然不那么富丽堂皇,也不太宏伟壮观,看起来还有些破旧。但是从它那沧桑中却能感悟到它曾经有过的辉煌,这些民居建筑,洋溢着的亲切、质朴而独特的风情。古朴雅致的老屋,泛着古老的光泽,恍如穿越了上百年。这里远离繁华,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声响。从安静的环境来看,这些老屋大部分已经闲置,很少有人居住。
就在我徘徊之际,古槐右侧一座老房子里传出说话的声音。推开虚掩的院门,在古槐绿荫下,洁净的小院中,浑然一色的石砌地面,足下石头圆润光滑,可见它经历过多少历史的时光。院落中,青黛鹅卵石地面散落些许绿叶,一对老夫妇安详地坐在院中,鹤发童颜,精神饱满。向前询问,仔细一看,竟然是与我同宗的牟振德先生和他的老伴。
应该说,30多年前我就认识振德先生,上世纪70年代,他是栖霞县蛇窝泊公社(现栖霞市蛇窝泊镇)一位有名气的教育工作者,是文石联中的教导主任、校长。当年,我是用一种仰视的神态去看他的,只知道他文字功底深厚,常被当时的公社调去写典型材料；他书法、绘画也是小有名气；他培养了一批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强将雄兵,让联中成为当时响当当的名牌初中。
从离开家乡再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他的信息,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为了看古槐,竟然又遇到了我仰慕的振德先生。多年后他乡遇故知,特别惊喜,未想到他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他十分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风把你刮来的?快请坐。”已经84岁的人,思维十分敏捷,谈话依然深刻,提出一个话题,就滔滔不绝。
先生晚年生活很充实,他告诉我,退休后清心寡欲,守着老屋,看着古槐,研习书法、绘画。从屋里墙上挂满的书画作品可以看出,他的书画越发地韵味十足,很有造诣。书画落款“牟多”,盖有“古槐庐主”印章。他说:“我习书画画,只求自娱自乐,陶冶情操,充实人生,不求名利,名不名,转头空嘛!”
话题转向古槐,先生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他说,自周代以来,3000多年时间,国人种槐、用槐、赏槐、敬槐、护槐,由此形成了中华民族独有,厚重而广博的槐树文化。槐树文化源远流长,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槐树是家槐,也是国槐,它与引进的刺槐(也称洋槐)不同,大多种植于村中庭前,庭前植槐,一取其荫,一取“三槐”吉兆,历史上有“周代三公列槐下”之说,后世名门望族多在门前、巷中栽植槐树,有祈望子孙位列三公之意。在古代,常有人将书房称作“槐厅”,将庭院称之“槐院”,振德先生把他的老屋称作古槐庐,可见他的风雅。
我问先生为什么还要坚守在这老屋,他说:“老屋虽旧,却与我们有着几十年的感情,就像我与老伴一样,感情是愈久弥深,已是难舍难分。何况这老屋有厚重而结实的墙体,在古槐的庇荫下冬暖夏凉,金屋银屋,不如我这老屋呀!”他告诉我,他的东临老屋是山东省著名作家牟崇光先生的老屋。牟崇光是他本家侄子,与他同庚,虽说已定居济南,老屋却一直保留着,舍不得处置,还经常回来看看老屋。去年在栖霞写《栖霞畅想》一书时,还回老屋会见朋友,寻找灵感。古人将槐树视为可以带来福气的树精,历来赋予槐树吉祥、幸福、美好的意向,槐树还被认为是“灵星之精”,很有灵气。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而超过百年的树木,就有高级的精灵寄居,称为树神。他说:“门前有槐,福气自来,非常感谢老祖宗,给我们留下这棵老槐树,它现在是我和老伴的伴,是我精神的依托,我们离不开它了,要在这里一直守望着它。”
走出院门,站在古槐下话别,久久难以离开。苍老壮实的老槐树下,朴实无华的老屋前,庐主夫妇满头银发,腰板笔直。古槐、老屋、庐主,三位一体,更显不同的气度,一种经历过岁月的淡然平静中隐藏着勃勃生机。
依依不舍地走出胡同,遥望古槐,绿叶浓郁,生机盎然；老屋,沧桑隽秀,安静恬淡；庐主和他的老伴,傍树而立,频频挥手。感谢天赐的缘分,我看到了古朴的典雅,感受到了丰富的内涵,想到了顽强的生命力。古槐的沧桑坚强、老屋的古朴美丽、老人的坚定守望,让我感受到一种执着的力量进入胸膛,一种强大的磁力吸引着我的魂魄。抱拳向那古槐、老屋和庐主揖别,心中默念着:来年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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