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炼钢铁热
2014年11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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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术经

  1958年的9月,全国东南西北、上上下下掀起了大炼钢铁的热潮,一时遍地高炉、土炉,白天人山人海,晚上炉火、灯火烧红了天。我应召到烟台参加了大炼钢铁的行列。
  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坑坑洼洼的公路,破旧的敞篷卡车,一路上颠簸晃荡,还没到烟台肚子里就翻江倒海,苦胆水吐得干干净净。虽说是第一次坐汽车,全然没有品味汽车的兴致,弄得好几天不辨南北。我们落脚在朝阳街上的造钟厂,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李东升创建的“宝”字牌钟表厂,很快我们就投入了战斗。
  当时的口号是“年产1070万吨钢铁”、“超英赶美”、“以钢为纲”。满街这样的标语、宣传画;时有举着三角彩色纸小旗,高呼口号的游行队伍涌过街头;剧场和文艺场所演出戴着美国、英国国旗的高帽子,被中国工人阶级追得屁滚尿流的活报剧。
  那时我才15岁,严格地讲属于童工。虽然涉世不深处懵懂阶段,但对使国家富强起来赶上美英,还是打心眼里高兴,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活动。我们炼钢地点大约在现在的工人文化宫附近。土法上马的小土炉,鳞次栉比,有的正在建设,有的已经点火。我的分工是用大铁锤砸铁锭,砸的碎块供小土炉炒钢用。铁锤十几斤重,高高举过头顶,狠劲砸下,几锤也不见铁锭上有裂纹,这样重复着举起、砸下的动作。亏得我生在农村,经受过体力劳动的锻炼,手上有一定厚度茧皮,抡几下还可以,架不住长时间地抡,可以说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累得浑身像散了架。大炼钢铁嘛,哪有休息日,常常连轴转。造钟厂的工会主席开会时告诉我们,他骑着自行车睡着了,前轮拱到一位妇女胯裆里,让人家骂了一顿。
  有一天晚上抡大锤,刚换的工具,锤把也是“跃进”来的,质量粗糙。当大锤砸下,左手下捋时,一根木刺把中指和无名指穿到一起,形成紧密结合体。临时卫生室里只有一位年轻的女护士,她看后竟吓呆了,不知所措。总不能让两根指头老连在一起,于是用牙咬住木刺露出的部分,忍住疼痛一使劲,还真奏效,手指分开了,血从四个眼里涌出来。那位护士发挥了作用,消毒,消炎,包扎。
  受伤后,大铁锤不能抡了。看到人们热火朝天地工作,我哪好意思休工伤,也来了个“轻伤不下火线”,在工地上跑跑腿、倒倒水。手伤尚未痊愈,大炼钢铁就鸣锣收兵了,我们转到烟台造钟厂工作。
  已经过去了56个春秋,至今我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上仍隐约可见四个斑点,给我留下了那次热潮的印记。十指连心,穿指之痛恐今生难以抚平。我这仅是皮肉之痛,大炼钢铁得不偿失却是国家之痛、百姓之痛。虽然如此,我仍牢牢记住大炼钢铁经受的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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