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热汗流淌成河的地方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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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坊:热汗流淌成河的地方

2015年01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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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正

　　旧时烟台街上不乏油坊,何时出现第一所油坊已失考,但自从出现了大花生,发展极为神速,很快形成了以福山盐场王姓开设的“大成栈”为首的连锁店,达十几家之多。直到本埠的企业家在大连开设油坊,借助于东北廉价的大豆,以豆油返销,才刹住了脚步。到上世纪30年代,烟台的油脂市场呈现豆油与花生油并立的局面。豆油味佳,又可点灯；花生油价廉,各有优势,并驾齐驱。
　　油坊确实是一个出大力流大汗的地方。先将洗净晒干的黄豆粉碎成油坯,再拿到大锅灶蒸熟,随后倒进铺好稻草的圆形榨槽里,用稻草把油坯包成圆柱形,外面再用麻绳或棕绳一圈圈缠绑起来,七八个精壮汉子赤裸着上身,像推磨似的推着沉重的榨油铁柄,环环吃紧,步步上紧,每走一步都要喊着号子,榨槽里的油坯会嘎吱吱一阵响,仿佛在痛苦地呐喊。最后,那黏稠清亮的豆油便渐渐从榨槽口流淌出来,流进埋在地下的大油瓮里。
　　榨花生油,原料改成了烘烤之后的花生,油槽中心是一根直上直下带螺纹的铁柱子,压榨机是一块几百斤重的大铁板。工人们推着一扣一扣地往下转,当花生快要榨干的时候,可以说每挪一步,都要挥汗如雨,直到最后,油槽里只剩下了“饼”,用“榨”这个词十分准确,既榨干了大豆(花生)中的油脂,也榨干了工人的血汗。烟台发达的榨油业是建立在工人们流血流汗基础上的,他们的体力透支实在太大,一天劳作下来,疲惫得谁也不想吃饭,有人说是让香味“熏”饱了,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因为拼力,再加上屋内锅灶的高温,榨油工人四季均是赤膊上阵。每有顾客来,他们也不知回避,依然旁若无人地劳作,未婚姑娘偶有所见,会被这群强壮的汉子臊得满脸彤红,这实力阳气过分洋溢的地方。
　　这里同时也是最保守的地方,直到用机器替代人口之前,从未闻有“改进设备”之说,“几十年一贯制”,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犹闻沉重的号子声。
　　工人如此辛苦,可待遇十分菲薄,个别的资本家供应的膳食确实不错,甚至大鱼大肉,但那只是为了换取工人恢复体力,可以再榨,而且,他们的工薪也很不稳定,完全随行就市,不过这行市全是大佬的一句话。王姓老板躺在床上,“跑街的”汇报市场上大豆花生的收购价如何,如果这天大佬因为利润有上涨的空间,他心情好就可能发“慈悲”,让工人多一点收入；反之,工人就得勒紧裤腰带——实在没办法,“有钱的王八大三辈”。
　　至于香油,那是小磨的产品,甚至在乡村是用蒜臼子掂出来的,所以,“物以稀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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