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性官场小说《二号首长》的作者黄晓阳。(资料片)
从官场小说转型写谍战小说,曾经火爆一时的《二号首长》作者黄晓阳是如何看待官场小说的兴盛和退潮的?3月26日,本报记者与黄晓阳进行了一番对话。
齐鲁晚报:您最近出版的新书叫《高参》,是一部谍战小说,很多读者说这部小说的“核”依旧是官场和权力斗争,您怎么看?
黄晓阳:小说家写的无非就是社会关系。人作为一个个体,社会作为一个共体,作家写的就是这种个体在共体中生存的处世方法。而官场是各种社会关系、社会矛盾最集中的地方,很难避开。
齐鲁晚报:您是不是觉得官场小说的本质就是人际关系?
黄晓阳:不完全是,有一些官场小说仅仅是对官场的腐败等问题进行简单抱怨,他们不深入去研究。还有一种,直接把官场写成了黑社会。
齐鲁晚报:这种官场小说有什么价值?
黄晓阳:没有价值,他们完全不懂官场。官场这个东西,因为它掌握的资源多,它的权力可以对社会形成一种很大的推动力或者破坏力,所以无论中国还是国外,官场都会有很严格的游戏规则。但是我们有一些年轻作者完全不懂这种游戏规则,而是想当然地写。我曾经看过一本所谓的官场小说,当时好像还很火,它说省委组织部任命了一位新市委书记,那个新市委书记把任命书一拿,拿着包就上任去了,这是完全不懂得游戏规则。
齐鲁晚报:您为什么这么爱写官场权力斗争?
黄晓阳:我觉得应该有一门学科叫权力学,它有很多学术性的东西值得探讨,但中外学界没有建立一个专门的学科去研究,从古至今都是官员自己琢磨。
齐鲁晚报:《厚黑学》曾经非常火,甚至被一些官员当成官场心术指导书,这正常吗?
黄晓阳:因为那个时候官场存在很多暗箱操作,如果整个游戏规则是透明的,那么大家不会一想官场就是厚黑的。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权力体系都会建立很多机构、制定很多规则,来限制这种厚黑的存在。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值得研究是不是?
齐鲁晚报:您的《二号首长》就是研究权力运行的吧?
黄晓阳:对。那本书的封面上有三句话:第一句是王者伐道,道是什么?道是自然规律、社会规律。就是利用规律来掌握一种权力平衡。第二句叫智者伐交,交是什么?交流、交换、置换、外交、平衡,包括妥协啊、斗智斗勇啊等等,它也不是厚黑。第三句,武者伐谋,这就是指阴谋,是最末流的。但阴谋之外还有阳谋,阳谋就是上面两个层次。你运用自然规律,用所有正当合法的手段来做对的事就叫阳谋。
齐鲁晚报:关于阳谋,您给举个例子吧。
黄晓阳:比如,某一年湖南卫视有个节目非常火,但是受到了上层的打压。这个时候呢,湖南某位领导就用了一个很阳谋的方式,对这个节目表达了支持。当年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湖南卫视的一位领导带着超女们进去,给他介绍说,这就是李宇春。这位领导说,我认识你,我是你的粉丝,今天很难得见到你,一定要请你签个名。就是这么一件很小的事情,举重若轻,但大家都明白了,这位领导是支持这个节目的。你说这是厚黑吗?是阴谋吗?不是,他是阳谋。
说实话,我们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技巧,普通人不太琢磨这个东西,但官场的人琢磨得很好。如果男女朋友相处、夫妻相处,你也能把这些细节都处理好,你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能考虑得这么仔细,那不是少很多矛盾吗?这一类很阳光的处理技巧,我们为什么不去运用它呢?
齐鲁晚报:有人觉得您小说里强调的阳谋、手段、圈子、人脉这些东西,和人治有很大关系,但跟现在建设的法治社会是相违背的。
黄晓阳:任何法律都是粗线条的,法律永远定的是大规则,而不会定很小的规则。法律是底线规则,在底线之上还有道德规则,道德之上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各种细微的方法。法律是规则,人治不是规则,但它们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没有关系。可以说,任何规则都消灭不了人情。
法律可以规定你和你老公拿到结婚证才算结婚,但法律不可能细微到规定你们每天怎么吃饭怎么花钱。你必须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来处理。如果要谈人治社会和法治社会,那可能是另外一些东西,我们就要说怎么去制定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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