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秋千:清明节的半仙之戏
2015年04月02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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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勃
秋千之戏的魅力与盛行
秋千,据宋·高承《事物纪原》记载,“本山戎之戏也,自齐桓公北伐山戎,此戏始传中国”。这是关于秋千源地的普遍观点。山戎是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大约在今天北京市及其周围地区。最初秋千是他们进行军事训练的工具,后来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北伐山戎,将这一做法带到中原,后来又逐渐向南方流传,并演变成一种娱乐设施。
大约汉武帝时,秋千在宫廷中得到发展。唐人高无际曾在他的《汉武帝后庭秋千赋并序》中说:“考古之文苑,惟秋千赋未有作,况秋千者,千秋也,汉武祈千秋之寿,故后宫多秋千之乐。”指出秋千之所以盛行的原因,在于汉武帝希望借此能够活得更为长久些。汉武帝的这个愿望虽然没有实现,秋千却流传了下来。至少到南北朝时期,它已成为寒食节的重要活动。唐代以后,秋千更为盛行。五代王仁裕在他的《开元天宝遗事》中提到:“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戏笑以为宴乐。帝呼为半仙之戏,都中市民因而呼之。”想一想秋千上的女子忽高忽低,衣袂飘飘,环佩丁当,风流天子唐玄宗将荡秋千称为半仙之戏,确实精当而富含创意。
到宋代,荡秋千依然盛行,“稚子就花拈蛱蝶,人家依树系秋千”,是极其常见的事情。不仅如此,追求精致生活的宋代人还发展出“水秋千”的新花样。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水秋千于清明节前后汴京新郑门外的金明池举行。届时,皇帝宫妃、王公大臣、黎民百姓,竞相观看。表演之前,要先在水中两艘雕画精美的大船船头上竖起高高的秋千架。表演开始,船上鼓乐齐鸣,一人登上秋千奋力荡来荡去,只见那秋千愈荡愈高,待与秋千架相平时,那人便脱手离开秋千,在空中划一道美丽的弧线,跃入水中。而此时,在船尾处,还有百戏人表演上竿。所谓上竿,就是在船上用两张长凳叠起一张条案,案上一人仰卧,脚蹬高竿,一人爬上竿顶,手展长幡,上书“庆国泰民安,贺风调雨顺”字样。水秋千姿势优美,惊险刺激,成为当时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
元朝,大都城内,“上至内苑,中至宰执,下至士庶,俱立秋千架,日以嬉游为乐”。到了明朝,清明节已有“秋千节”的称呼,可见秋千的受重视程度。清代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仍然保留了荡秋千的做法。故宫博物院中至今收藏着一架当年供后妃们玩荡的木秋千,呈长方形,长60厘米,宽15厘米,厚2.5厘米,两侧有直径8.5厘米的铁环,上系直径2厘米的棉粗绳。依稀可以遥想当时的热闹与繁华。
中华民国期间,也还有许多地方盛行秋千之戏,据民国三十年《潍县志稿》载,当地“秋千之在人家庭院者悉属旧式,惟城外白狼河边沙滩上坎地竖一木柱,上缀横梁,四面绳系画板,谓之转秋千。小家女子多着新衣围坐画板上,柱下围一木栅,内有人推柱使转,节之以锣,当锣声急时推走如飞,画板可筛出丈余,看似危险,而小女子则得意自若也。又于秋千柱顶悬一小旗,并系以钱,则有多数勇健少年猱升而上也,作猴儿坐殿、鸭鸭浮水、童子拜观音种种把戏,谓之打故事。捷足者得拔旗,携钱以归。观者乃夸赞、呵好不绝。此盖多年积习,至今未改。”这种转秋千的情趣与热闹不知令多少人心向往之。
我国是个多民族的泱泱大国,秋千之戏并非仅在汉族中流行,朝鲜、维吾尔、柯尔克孜、纳西等许多少数民族都有荡秋千的风俗。自1986年起,秋千还被列为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项目,这从一个角度反映了秋千之戏的魅力与盛行。
诗词中的女子和秋千
在中国传统话语体系中,秋千是属于女人的,哪怕事实上秋千的起源更可能与男人有关。
秋千细腰女,摇曳逐风斜。(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
满街杨柳绿丝烟,画出清明二月天。好是隔帘花树动,女郎撩乱送秋千。(韦庄《丙辰年鄜州遇寒食城外醉吟七言五首》)
一声笑语谁家女,秋千映、红粉墙西。(赵孟坚《花心动》)
在这些信手拈来的唐诗宋词中,总是女子与秋千相伴。女子秋千成了诗词中的固定意象。
女人爱秋千,男人爱秋千上的女人,因而有一幕幕饶有情趣的故事发生。有一幕是关于宋朝大文豪苏东坡的。
苏东坡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蝶恋花》,描绘的就是他被墙内的风景所吸引,里面有一些欢乐,也有一些惆怅:“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他也许是无意之间走到了一个庭院的院墙底下,无意之间看到了墙内的姑娘们无忧无虑地荡着秋千玩耍,秋千忽然飘起,掠过墙头,忽地落下,被墙遮住,但她们天真烂漫清脆悦耳的笑声像一串串铃声不绝于耳。东坡先生也不知看了有多久,直到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东坡先生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当姑娘们欢声笑语远去时他竟然懊恼不已。
苏东坡的故事刚开始就结束,多少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凌濛初《拍案惊奇》《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则讲述了一个因秋千发生的完整故事:元朝有个宣徽院使叫孛罗,每年春天,于家后杏园设秋千之戏,邀请亲朋女眷前来游戏饮宴,叫做“秋千会”。有个叫拜住的公子,骑马从花园墙外走过。“只闻得墙内笑声……遥望诸女,都是绝色。”拜住回家后就让母亲央人前去说媒,终获应允,未婚妻速哥失里正是秋千会上最漂亮的女子。谁知祸福多变,不久拜住家道败落,速哥失里转许他人。速哥失里不愿意,遂在迎娶途中偷解缠脚纱带,缢颈而亡,棺木暂寄清安寺。拜住闻知此变,前去寺中祭奠,不料速哥失里起死回生,于是二人结为夫妻,恩爱度日,后来又与家人相认,从而上演了一幕合家团圆的人生喜剧。
拜住与速哥失里的故事结束了,关于秋千的故事也许还会继续。哪一个女子会拒绝垂柳绿杨中秋千的飞舞与荡漾?哪一个男子又能拒绝秋千上女子的悠然与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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