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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峰
第一次去看动物表演,曾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里是猴子的天地,不过猴子还能表现出一些自主意识,如果不是看着后边的驯兽师,也是能懒就懒的。那些小狗、小羊早就习惯了,表现得很职业。狗熊因投喂的食物献出各种乖巧,它们获取的掌声最多。可是,看到这样一副硕大的体魄抖出那些机灵,心里隐隐地不大舒服。那次,我记住了老虎,记住了老虎眼里压抑的愤怒和屈辱。
在跑马岭野生动物园呆了那么多年,也无数次走近虎山看虎,早先说的饿虎扑食和狼吞虎咽的情景却从没有看到过。
电视台为一只二十五岁的老虎做过一个专题。那只老虎若跟人相比的话,等于是百岁老人了。动物世界专门为它设置了一个区域,让它过起了独居的生活。群居是虎不得已的事情。食物也要比其它的动物优厚,钙片、牛奶保证供应,肉也搅拌成肉末。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经常会停下来看它一会儿。这只虎的确表现出了老态龙钟的样子,它的腿站不大直了,头也不能昂着,腰也有些塌,喜欢趴在地上,晒着太阳呼呼大睡。那种老虎特有的器宇轩昂见不到了。
看到这只来日不多的虎,竟然心里隐隐作痛。虎是不是也有梦啊,它会梦到自己无所不能的青春吗?它会梦到自己那些威风凛凛的时光吗?会,应该会!
可是,当看到那群带着长枪短炮的媒体朋友来了,这只老虎一个激灵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退到笼舍一边,两只原来看去浑浊的眼睛放着凶光,脑袋也挺立起来,那弓着的两条后腿有力地支撑着,完全不像一只晚年的虎。我都怀疑它平时是不是在伪装啊。
这把“年纪”,遇上情况,瞬间就变身成了一位“战士”。
夜晚,我曾在齐长城住过,这里离猛兽区一步之遥。很多猛兽的声音都能听到。狼的声音尖利、凄凉,熊的声音有些撒娇的意味。唯独威震山林的虎啸,是那样的雄厚。一声虎啸,那声音排山倒海一般,无法抵挡,无法抗拒。传到黄氏梁谷,在峭壁上回荡,在谷底扎根,真的是山鸣谷应,久久不绝。
我见过虎偶尔露出的峥嵘面貌。它的两只前掌,平时就像穿了厚厚的棉鞋,踏在地上,有力但又轻轻的。那次忘了是什么情况了,老虎突然就立身扑在围网上,两只前掌上的那些软软的皮子,一下子拉紧,露在外面的竟然是像钢钩一般锋利的银亮爪子。看一眼,真让人心惊胆战。据说。老虎跳涧的时候,只要看到对面的山崖有物可附着,前爪任何一个钩子都能抓到山体,老虎几百斤的重量就能悬空,一点问题都没有。神奇,真的神奇。虎骨到底是些什么成分啊,都知道名贵,谁能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生命力蕴含其中呢?
我也常想,虎啸山林是本应该的事情。囚禁在这里怎么说都是一种悲哀,可真放归山林了,如今还有它们生存的空间吗?它们食物的链条很多都已不复存在,它们会怎样生活呢?放生无疑是灭绝。我们的大自然已经容不下一只老虎了,它们需要的天地很大。
中国人敬重别人时,女性是可以称作先生的。我想,在动物世界,虎也是可以的,那就以“虎先生”为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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