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声“二哥”泪满襟
2015年06月16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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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洪涛
关帝庙,移步殿中,上一炷清香。虽然光线昏暗,但不影响我瞻仰忠义领袖的心情。
芙蓉街内的关帝庙,我觉得是一个古时的四合院,家一样的庙。站在这里的感觉,大约就叫做穿越吧。
“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面前的关羽果真如书中描写,勇猛刚毅。济南城中有数不清的关帝庙,自然也应该有数不清的关帝像,而且它们也应该同样威武。可我细细观察一番,忽然又觉得眼前这尊关帝像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是有生命的。
也不知是被青烟迷了双眼,还是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青烟包裹着的梦。此刻,关羽宛如巨人般站在我身旁,绿锦战袍,大红披风,左手拈须,遥望远方。顺着云长的视线一同遥望,我不禁潸然泪下,远方的一幕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那一年,涿郡张飞庄后的桃园花开正盛,风吹花散,飞红漫天。在备下乌牛白马的案几前,刘备、关羽、张飞祭告天地,焚香三拜,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位视死如归的兄弟还不知道今后非凡坎坷的命运,但我想,倘若苍天当真赋予他们预知未来的能力,兄弟三人仍会在这漫天桃花中向天盟誓,同生共死。
如今,当忠义的济南人遇到同样忠义的兄弟,也会一次次地效仿刘关张焚香结义。摆放乌牛白马的案几演变成了今天或方或圆的酒桌,跪拜仪式也渐渐被拱手碰杯之礼取代……无论年长年幼,无论辈分高低,在忠义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虽然结义的仪式正日趋简化,但结义背后的忠义密码仍然繁琐严密。
忠义是一份契约,这份契约足以跨越地域,让那些生活在不同文化中,甚至不同时代里的人,进行一场灵魂与灵魂的深刻对话。忠义是所有中国人的普世价值,是所有中国人的处世之道。
在济南,我跟很多济南兄弟没有拜把子,却成了一辈子的好兄弟,他们从不以外乡人的眼光看待我,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济南人。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交朋友除了走心,更重要的还要以忠信为本。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时,可以毫无保留地畅谈人生理想,而不用害怕被窃取；可以对如今的社会形势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不用担心被“告发”,更不用担心会微信上传。我们“主忠信”,我们“讲忠义”,所以我们可以无所畏惧,这就是关羽,这位忠义英雄,赋予每一个济南人,每一个山东人,乃至每一个中国人的勇敢、担当和力量。
听那些一辈子都生活在济南的老人们讲,关羽死后,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皈依了佛门,现在很多重要的佛门寺院都供有关羽的神像,许多香客天不亮就排队等候,争上“头炷香”。
据我所知,关羽在道教同样享受着极高的待遇,那些白胡子道长把关羽奉为玉皇大帝身边之人,尊他为翊汉天尊、协天大帝。要知道,自古以来,那些能够与皇帝比肩的人物大都是厉害角色,更何况是像关羽这般“最接近神”的男人。
关羽,一个站在儒、释、道宗教文化交叉点上的男人。
走到堂前,伸手摸一摸关羽的战袍。它虽然只是一尊塑像,但触感却异常真实,收回手,心跳竟也因刚刚大胆的触碰加快了几分。
这是我的夙愿:打小就练武术,练书法,就想变得“文武双全”。结果因练武影响了学习,中考落榜之后,我的武术梦就在父亲的荆条之下夭折了,不过,忠义梦却从未成为传说。
在郓城,见了“大哥”要喊“二哥”,因为对尊崇的人一律称呼“二哥”,无论年龄。而我发现,济南的“二哥”也不都是排行第二。尽管也有坊间说法,说是喊二哥是骂人的,考据半天也是个扯,没有的事儿。关云长就是我们的“二哥”。
喊一声“二哥”泪满襟……
我知道,这力量就来于神秘而又冥冥中的济南人、山东人乃至中国人的基因。血在流动,它就不死。是的,风雅济南的背后是忠义济南,从来到济南的那一天起,这里也是我的家了。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曾被评为齐鲁文化之星,著有长篇报告文学《人类:倾听癌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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