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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任健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一直以来,不知道一把年纪是个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看到父亲手上的老茧,和额角深深的皱纹,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记忆中老头好像特别不喜欢我的样子,从来没有对我满意过。“这都是画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这么简单都不会,你整天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诸如此类的责问和不满,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看着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都与父亲那么愉快的嬉戏,和睦的相处,享受着那处处透露着温暖的慈爱,我一度怀疑自己不是老头亲生的。
尽管我做出各种努力,尽管从小邻居的叔叔伯伯们一直都夸我聪明,懂事,老头好像依然从不满意。印象中老头唯一一次表扬我是在初二,夸奖我“被子叠的还不错”。当时我都愣了,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一种“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的感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地了解到,老头其实不是不爱我,他只是不习惯表达。我上学时,每到寒暑假都会去三姨家住一段时间,后来老妈在聊天时告诉我,每次从三姨家回来,老头都会悄悄观察我“黑了没,瘦了没”,“要是哪次瘦的明显了,他保准立马给你三姨打电话质问。”这让我很是震惊。老头这个“糙汉子”,果然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却也让我感动不已。
大学报到那会儿,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尝试单独报到时,老头直接向外宣扬了他过几天要送我去上学的事情,理由是“我自己办不了”。当时只觉得老头太独断,都不曾问过我的意见,所以直到到达学校我都在跟老头置着气,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而老头似乎从未感觉到这一切,一路上依然不停地问我“饿不饿,渴不渴”,也会在下车时因为我乱穿马路训斥我,更会在我因为胆怯不好意思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训斥我,“这么大了还这么扭捏!”于是我更加地反感。然而学校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却让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尤其是下午办完手续,老头快要离开的时候,各种心酸、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老头眉头略一皱。第一次,我好像从老头眼睛里也看到了一丝不舍。原来,老头始终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那一刻,所有的不满与误会,再无丝毫。
龙应台曾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在外奔波了那么久,终于有一天发现,老头老了,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不可摧,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脸上还有很多皱纹。人也变得絮叨了,一件事总会跟我说好几次,甚至也开始向我“告状”了,说老妈怎么犟,又怎么气他了。一次老妈打来电话说打给老头一直无人接听,我随后跟老头通话时随口提了一句“妈妈给你打电话没打通”。“结果他挂了电话立马给我打了过来,嫌我在你跟前乱说话,嫌说他不好了。”老妈被老头弄得哭笑不得。我也是醉了,原来,老头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小时候总感觉父亲不会老,这一刻,我发现我错了。原来岁月真的不会眷顾某个人。老头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可是我知道,他比我小时候好哄多了。老头用他最独特的方式,指引给我最温暖的方向,用他的肩膀,让我看到了最远的风景。而我却从未说过“谢谢”。
的确,经历越多,便越能感悟到父爱的深厚。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有的是机会,孰料人生是减法,见一面少一面,我们成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嘿,老头,我最最亲爱的老头,我正在努力长大,努力扛起这个家,所以,请你慢点变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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