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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从娟
不知为什么,在姐妹三个当中,小时候我体质最弱。于是,母亲便不忍心给我摘奶,一直让我吃到好几岁。我小时候特挑食,经常坐在饭桌前对着粗茶淡饭愁眉苦脸。看姐姐们吃得津津有味,我咬一口玉米片片在嘴里嚼来嚼去,感觉渣渣粒粒的,怎么也吞咽不下,就呸的一口吐了出来。于是,通常是一家人吃饭,我坐在桌前瞪着眼瞅。母亲问我饿不饿,我直摇头。惹得母亲忧心忡忡地对奶奶说,这孩子不对头啊,怎么一天不吃饭也不知道饿呢!
在饭桌上不肯吃饭,已成习惯了。母亲总会在姐姐离开之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桃酥或一个煮鸡蛋偷偷塞给我。而更多的“美食”则在那个小小的炒勺里。有一年,小舅当兵复员回家,带回来一把草绿色的军用水壶。母亲奇思妙想,委托在镇上机械厂工作的邻居大叔,把军用水壶一锯两半,壶嘴处安上了一个光滑的小木头把,就依然成了两把精致顺手的小炒勺。虽然以前物质匮乏,但母亲总能在小炒勺里变着花样做出满足我嘴馋的“美食”,如发芽葱炒鸡蛋、小淋饼、煎鱼干、炒小家雀肉、知了猴等。
母亲一手端着炒勺熟练地颠来颠去,一手往炒勺下面添一把麦秸草。我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炒勺里的好吃的,还有那跳动着的小火苗。以前没有液化气,做这么一口吃的烧大锅很不方便,所以这个小炒勺就成了母亲给我开小灶最得心应手的家什。吃着母亲的小灶,我慢慢长大了,身体也渐渐健壮了起来。
如今,我们姐妹常常相约一起回家看望母亲。家长里短的闲聊中,说起小时候母亲给我开小灶的事,二姐至今耿耿于怀,说母亲偏心眼儿。母亲说:“小时候你胖乎乎的像小猪似的,又皮实又泼辣,地瓜片片都能把肚皮撑得溜圆。而三儿刚生下来的哭声像猫叫似的,细胳膊细腿的太娇弱,不给她加点营养,我担心养不活。”一旁的我已是泪眼朦胧。听街坊二婶说,母亲生我时大出血,差点丢掉性命。以前医疗条件差,这种情况下一般很难救治,而母亲竟能幸运逃过一劫。而我知道,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母亲是对我放心不下,才从鬼门关奇迹般的活了回来。
其实,现在母亲还是偏心眼儿,春天新鲜鲅鱼下来了,母亲就包鲅鱼饺子,让二姐一家回家吃。母亲还常常蒸上一锅包子或馒头,打电话让二姐回家来拿。我故意戏谑母亲说你怎么偏心眼啊!母亲就说:“你二姐天天上班很辛苦,吃饭老是凑合,我给她蒸点包子馒头,她下班回家做饭就省事多了。”母亲说得轻松自然,而我的眼里却有湿润的东西涌了出来。
那一刻,我理解了母亲的偏心眼儿,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每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过得好好的。母亲常说,十个指头连着心,每一个都是她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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