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2016年01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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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叶

  那些年,在外求学,每每寒假临近,提前一周便开始收拾行李,宿舍里洋溢着回家的激动,室友们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悦,大有“梁园虽好,终非故乡”的意味。后来工作留在外地,回家更少,往往都是大年三十才赶到父母身边。思乡是一年一度的心疾,唯有回归出生的地方,吃上“父母味儿”的饭菜,才能熨平劳碌疲惫堆积于心头的折痕。
  回乡,让心情如此急切,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海,在水泄不通的绿皮火车上打着瞌睡站立一个通宵,夜里报站的广播一米一米拉近着与家的距离,黎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着大家困倦的眼皮,却怀揣一颗兴奋火热的心。窗外的杨树杈,错落地架着鸟窝,青灰色的冬天,在火车隆隆声中醒来。路途和站台越来越熟悉,火车蜿蜒曲折穿过了渤海区、黄河、泰山,再穿过一片工业区、水泥厂,减速了,到站了,出站口外挤着一堆熟悉又陌生的故乡脸,乡音充斥耳膜,一种“树高千尺忘不了根”的地气由足底升腾。
  公汽从国道转入小道,上城下县的乡亲多了起来。一辆老年车徐徐前行,车厢里装着栗子、葡萄干、冰糖、苹果,那不是二大娘老两口吗?他们每年春节前都要购回一车年货,等待从城里回来的儿孙们过年;一闪而过的摩托车,车把上挂了四条大鲤鱼,那个骑车青年,不是刘五叔家的顺子哥吗——是给他岳父家买的鱼吧!村里开超市的李三嫂,进货用的面包车窗户没关严,里面坐着的俩闺女在抢一个鲜艳的蝴蝶发卡。
  过了小桥就是村庄,小河绕村西行,四季流水潺潺,水草茂密,苇丛一年到头都藏着不知名的鸟和野兔,当然,也藏着我童年的快乐密码。当年强壮的叔叔伯伯们佝偻了,婶子大娘们换了容颜,街头奔跑的孩童一个也不认识,突然间,近乡情怯。村庄小楼林立,然那尊几十年的石碾子却还在。老人们都知道,出去的孩子们都喜欢吃碾子碾碎的全麦粥、棒碴子粥,好喝又养人,这是他们留给儿女最拙朴的爱。石碾子旁边常常排队站满了等待碾粮的老人,我每次路过都要看一眼,那队伍里有没有母亲。
  跨入家门,小院的温暖扑面而来,父亲高兴得咳嗽起来,母亲沾着两手包饺子的面笑盈盈地道:“哟,回来啦!”他们一等一年,却除了微笑,除了像从前一样宠你,没有一句诉苦抱怨。
  乡村的冬夜,狺狺犬吠是夜籁唯一的点缀。这一夜,你可以放下所有的纠结与烦忧,不用闹钟,不用手机,没有Wi-Fi,一切回归初始,像婴儿卧在襁褓,睡一个一年中最为安稳无扰的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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