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寒冷
2016年01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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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远

  天气的冷暖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吃穿无忧,冬天反倒暖和起来,寒冷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而在我小的时候,越是缺吃少穿,冬天越是冷得出奇。数九寒天,冰封雪飘,大地被冻得皴裂,河流被冻得凝固,家家屋檐上挂满晶莹剔透的冰柱。那时的冬天,真是滴水成冰,哈气成凌,冻得人无处躲无处藏。寒冷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一年,十一岁的我考上了离家二十里路的汶上二中,小小年纪,便开始了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初中生涯。吃住在学校,每周回家背一次干粮,星期六下午离校,星期天下午返校,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在那冷如冰窖的冬天,我上身穿着一件粗布的单褂,外边是铺了一层薄薄棉花的小袄,下身穿着有大裤腰的棉裤,头上没有帽子,脖子上没有围巾,手上没有手套,脚上一双线袜、一双单布鞋。晴天还好说,赶上雨雪天可就麻烦了。别的同学冷了有棉鞋,雨雪天有胶鞋,鞋子湿了可以倒换着穿,可我只有这一双鞋,无法替换。好在教室里冬天生炉子,我要等到下了晚自习,如果有加班熬夜学习的还要等他们走了,才能脱下鞋子放到火炉边上烤。因为穿得不暖和,天长日久,我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冻伤了,每到冬天手脚被冻得红肿发痒,年年反复。校医告诉我,要保护好手脚,冻伤了是一辈子的事情。可在那个年代,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实在没有办法啊!
  白天冷,夜晚更冷。我们二十多个同学住在一排三间的宿舍里,睡的是上下两层的木床,春夏秋季,每个人一个床位,到了冬季就要抱团取暖,两人一个被窝,一头一人。条件好离家近的同学从家里背来草苫子,底下有学校供应的麦秸,上面再铺上苇席子,两人各带一床被子,铺一床盖一床,再盖上随身穿的棉衣棉裤。条件差离家远的同学就没有草苫子,被子也要薄一些。尽管两人一个被窝,但每晚开始睡觉我们都要当一会儿“团长”,手脚冰凉,不好意思碰到对方,要好长时间缓过劲来才能伸展自如。我特别喜欢冬天的太阳,它不仅在白天直接送给我温暖,而且在漆黑的夜晚,躺在晒过的被窝里也同样感受到它的余温。
  那年寒假过后不久,春寒料峭,冷风飕飕,我和邻村的一位同学踏上回家的路程。那时的蜀山湖本来已经没有水了,但由于上年秋季雨大,冬季又下了不少雪,湖里有好多积水的地方,不能像往常那样穿湖而过,只好绕道沿着几个河堤迂回而行。已经走到离家很近的地方了,不知怎么回事,泉河河堤破裂,河水流进了蜀山湖里,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怎么办呢?我们两个小孩子,不知水的深浅,又看到水面上有漂浮的冰碴子,害怕河水太凉,便知难而退,沿着河堤返回准备再绕远路回家。走出去二里多路,遇到了高年级的同学,我俩把情况如实介绍,他们毕竟年龄稍大见识较多也更勇敢些,认为从河里淌到湖里的水是随意漫流不会太深,即使凉些咬咬牙坚持一下,要比绕行几十里路强得多。于是我们又折返回去,扒掉棉裤,穿着棉袄,个子大的在前边探路,其他人接踵而行。水不深,大部分地方浸到膝盖,有一条小沟水深一些,把我们的上衣都湿了点边。河水太凉了,站在水里,简直就像掉进冰窟里,腿脚通红麻木,上下牙齿一个劲地叩击,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寒冷的滋味。回到家里,母亲心疼得要命,给我熬了姜汤,又让我用热水烫了脚。还好,只是挨冻了一场,没有惹出感冒发烧的毛病来。
  寒冷是一种磨难,更是一种锻炼。现在,我真盼望冬天再寒冷些,每年有一段大雪封门的日子,杀灭引起人们疾病的细菌,冷却一下人们浮躁不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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