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哥在家门口晒太阳。左一为老大,左二为老四,老二去年被李春娥的女儿接到龙口照顾了。本报记者 赵金阳 摄
说起这些年家里的事,李春娥止不住落泪。
文/本报记者 宋立山 通讯员 郑永飞 片/本报记者 赵金阳
婆家兄弟五个
只有丈夫还算健全
春天来了,很多初到莱阳市谭格庄镇小刘家村的访客走到村口时都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在马路西侧的几间小屋旁,坐着三位老人,悠闲地晒着太阳。
单从三人悠闲的神态,你不会想到,他们都是身患残疾之人；也不会想到,在悠闲的背后,是一位农妇37年如一日的操劳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更不会想到,这位农妇只是他们的五弟媳而已。
农妇叫李春娥,今年59岁,三位老人都是她的大伯哥。37年前,老家莱西的李春娥远嫁到莱阳谭格庄镇大刘家村的一个许姓人家,成为这个特殊家庭当时唯一的女人。为什么说特殊呢?往上说,家里只有公公,婆婆已经去世；往下说,排行老五的丈夫虽然脑子也不算灵光,却是兄弟五个中最健全的了。
“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生活都不能自理。”李春娥告诉记者,晒太阳的三人分别是老大、老二和老四,老三已经不在人世了。老大今年74岁,先天聋哑；老二72岁,不但先天聋哑,还患有严重的气管炎；而62岁的老四则先天智障。
当初,李春娥对这门亲事也不同意,但是娘家父亲是老支书,一手包办了她的婚姻,“父亲说,他家一个女人都没有,怪可怜的,你过去给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李春娥打小就是个善良本分的人,稀里糊涂也就从了。
改嫁的条件是带上
三个残疾大伯哥
在娘家时,李春娥就很能吃苦,加上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嫁到大刘家村之后,起初她反倒并没觉得有多苦,“那时候年轻,洗衣、做饭、干农活,一点都不觉得累。” 不觉得并不代表不累,一个女人照顾五个男人的生活起居,其中的艰辛自不必多言。1981年,李春娥和丈夫有了女儿,次年两人又喜得一子。儿女双全的欢喜之外,也增加了李春娥生活上的负担。“除了自己,谁还能帮我看孩子?毕竟,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李春娥回忆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2000年,丈夫终因不堪家庭重负而服毒自杀,李春娥一下蒙了。李春娥也曾辗转反侧,以泪洗面,她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也算是解脱了。”
可思来想去,她不舍得孩子,也放不下三个大伯哥,“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口气,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然而,终究独木难支,两年之后,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之下,李春娥决定改嫁,为自己找个伴,也为这个残破的家庭找个帮手。这时有人给她介绍了邻村小刘家村的一个大她三岁的老光棍,对方对她挺有意。
可在这时,李春娥提出了一个让大家惊讶的要求,也是她改嫁过去的唯一条件:带上自己的三个残疾大伯哥。
从一个火坑
跳进另一个火坑
“带着孩子改嫁,可以理解,但是带着大伯哥改嫁,这不是出洋相吗?况且还是三个残疾人!”随即,村里各种风言风语开始传了起来。李春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也有人说我心眼好。”
令她高兴的是,对方最终答应了她的“过分”要求。从此,李春娥又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刚改嫁过来时,只有一间小破屋,屋里连个炉子都没有,最值钱的家具就是一个电饭锅。”
年龄大了,李春娥更累了,可她还是为又有了一个家而略感宽慰。为了方便照顾三位大伯哥,她又在原来的小西屋旁盖了一间低矮的北屋,把三人接了过来。不料,几年之后,厄运再次降临,第二任丈夫又因肝癌病故。
“要不是这个家庭,老头也不会走得那么早。”虽然丈夫得癌症的原因不明,李春娥却深感自责。在那个重组的家庭中,矛盾和冲突从来就不会少。相比之下,第二任丈夫够忍让了,生了不少闷气,“怨气发不出来,才憋出了肝癌。”
就因为住了几天院
被大伯哥捶了好几拳
家庭的重担重新压回李春娥一个人身上。上年纪了,三人的身体每况愈下,都成了“药瓶子”,尤其是老二,这几年几乎卧床不起了,一年住很多次医院。
这么多年后悔过吗?面对记者的提问,李春娥笑着说,“说没后悔过,那是假的。”
小刘家村村支书张建全说,第一任丈夫去世时,李春娥才40多岁,如果只带着孩子改嫁,找个好人家一点都不难,“她这个人就这样,放不下别人,吃苦的命。”
每当自己不被理解时,李春娥也曾无数次想过放弃,要么一死了之,要么不管他们了。操劳这么多年,李春娥也落下一身的病,心脏病、高血压、脑溢血都沾上了。年前,李春娥突发心脏病,上不来气,在儿女的极力劝说之下,她才住了院,一个多星期就花了一万多元。
回到家后,不但没有人给她这个病号热一碗汤,等待她的反倒是几记重拳。李春娥说,一次争吵之中,脾气最暴的老大上来就捶了她几拳,用手比划着,嫌她住院又花钱了,“我生病时都不舍得吃药打针,省下钱来给他们买药买吃的,结果我花点钱,他就急了。”
李春娥肚子里满是委屈,可她转念又这样开导自己,“他们又不是正常人,怎么能理解我的苦?我犯不着为他们生气。在这个家里,儿女知道疼我,就知足了。”
因为她的执拗 儿子差点娶不上媳妇
再大的苦,李春娥也愿意自己背,但最让她痛心的是,因为自己的执拗,连累了儿子许荣杰。乡亲们并没有夸张,长相俊秀的许荣杰说,当时很多人给介绍对象,见了面也彼此中意,但是一听有三个残疾大伯就不愿意了。
小刘家村村支书张建全说,后来,许荣杰只得找了一个患有严重风湿的媳妇,结婚时腿就疼得站不稳了,现在已经恶化到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需要人伺候,而且常年吃药,这个家庭的负担更重了。村里看着可怜,每年从办公经费中挤出2000元救济他们,有农活也都帮着干。
不过,在母亲数十年义举的耳濡目染之下,许荣杰丝毫没有抱怨。“我不会怨几位大伯,我们是一家人；更不会恨自己的母亲,我支持她这么做。”许荣杰说。
李春娥的女儿也是同样的善良。嫁到龙口的她实在不忍心母亲遭罪,去年主动把患病最重的二伯接过去,由她来照料。
对三位残疾大伯哥,李春娥已经坚守了37年,而这种最质朴动人的不离不弃还在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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