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长不过娘的眼
2016年05月1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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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正
去朋友家闲坐,他和爱人才参加完内侄的婚礼回来,忙不迭地打开电脑给我看拍摄的婚礼现场录像。正指着新娘夸赞美貌,点着新郎贺他有福气,朋友的爱人突然起身说:“坏了,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又在外头闹乱子了,你们先看着,我去米店把他拎回来!”小孩儿闹乱子了?还是在离家不近的粮油店门口?这吵吵闹闹地放着婚礼录像,怎么能听得到呢?朋友见我发愣,呵呵一笑:“你没听人说过啊,‘孩他娘,耳朵长’,其实这当娘的不光耳朵长,瞧得还比平常人远呢!”见我不信,他略一思索,娓娓道来。
朋友的堂姐大学毕业后,去南方一座城市工作,并在那里嫁夫育子,一晃小十年就过去了。这年夏天,堂姐带着儿子茂茂从千里之外赶回老家,为爷爷过八十大寿,经过亲人们的极力挽留,终于小住了几日。茂茂是在城里出生的孩子,对乡下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匆匆吃过晚饭,他便嚷着要跟小表哥去树林里捉知了龟(蝉的幼虫)。一根长竹竿,一个塑料瓶,两把手电筒,工具准备齐全,小哥俩儿有说有笑地出发了。
夜幕降临,堂姐开始担心起来,她说树林里时有刺猬出动,茂茂最怕这个浑身是刺的小东西,若是真碰见了非吓坏不可!她此言非虚,知了龟不只是人们口中的美食,刺猬对其也情有独钟,夜晚与这种披满尖刺的小兽狭路相逢,确实够瘆人的,更何况一个从没走过夜路的小孩儿呢。朋友和堂姐去寻他们,可偌大的树林灯光如织,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来,他扯起嗓子高喊两声,也没有任何回应。堂姐举目四望,指着一处灯光说,那里准是他们,咱们快点儿过去!朋友半信半疑地跟着堂姐朝灯光走去,心想仅凭这如出一辙的灯光,怎么可能确定是他们呢?然而,当他们走到跟前时,竟然真是他们哥俩儿!
回到家,朋友直夸堂姐的眼力惊人,她笑着解释:“哪里是什么好眼力呀,我这双眼睛可近视快二十年了。其实,母亲找儿子不只用眼,更得用心,我明白茂茂的胆子小,来到陌生地方,手电筒肯定不照树干只照脚下,才确定是他们的。所谓‘娘的眼,瞧得远’,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理解得了呢?”
听他这么一讲,倒让我想起了我的另外一位朋友,他母亲是位盲人,平时待在家里操持家务。有一次,朋友的公司遭遇经营困顿,繁琐的事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下班回家后,母亲拉着他的手说:“凡事都看开些,累了就多歇歇,多少钱也换不来一副好身板!”朋友疑惑地问她:“妈,您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一直都好好的呀。”母亲怪嗔道:“你就别再瞒着我了,妈知道你最近不开心,我都瞧见你那满脸的愁云啦!”
高仓健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演员之一,他去世后,我又把《高仓健影传》找了出来重温,在数年前的一个书页折角里,藏着我当时的感慨与困惑。难怪高仓健的母亲看电影时,会痛心地说:“我可怜的孩子吆,脚跟又冻裂了,这不,都贴着橡皮膏呢!”那是一种肉色橡皮膏,高仓健特意用它来隐藏脚上的冻疮,不要说观众,就连最细心的化妆师和摄影师都没有发现。
远走他乡的游子们,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系着母亲的丝丝挂牵,再遥远漫长的道路,也长不过娘的目光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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