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力:藏书,是对书籍有着融入血液的爱
2016年05月2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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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家韦力收有7万余本古籍善本,沉进古书已三十年。近年来,他出版了一系列以古书为题的作品,如《得书记·失书记》《古书之媒》《古书之爱》。一个执着的藏书人,寻书、收书的过程足可写成一部侦探小说；而有癖的藏书人,得书、失书之间,也有不同风度。本文摘选自《古书之爱》,讲述了韦力对古书收藏的理解与认识。
我有三十年的藏书经历,我觉得藏书这件事,如果算一件事的话,它已融进了我的骨髓中。藏书的过程就是读书的过程,因为我不是专家,不专治一经,读的书就很博杂。前贤的思想都凝聚在古书之中,我读了这么多的杂书,各种不同的观念也会在我的脑海中产生碰撞,碰撞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所谓的思想。这么说来,藏书的确对我的思想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它让我变得客观,变得对任何事情不喜欢盲从,懂得了兼听则明。书是百科的,也有很多达观的书影响了我,让我有达观的一面,同样也有务实的一面。虽然万事有不平,但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是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的英雄,那就以小人物的姿态和身份苟活于当世。
藏书对我的生活也有影响,上帝的公平之处,在于给每个人每一天的时间都是均等的,我把大量的时间耗在藏书和读书之上,其他方面的生活就会差了很多。古人认为,人生的乐趣应当在“读异书饮美酒赏名花对故人”,我把这四件美事凝结在了第一条。在常人眼中,当然活得很乏味,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得到了其一,只能放弃其他。
在藏书的过程中,我觉得得到了挺多,最大的收获应当是快乐吧。我是个占有欲很浓的人,每得到一部朝思暮想的书,都能让我兴奋一番。这种快乐难以跟他人分享,在非藏书人眼中,得到这么几本破书,有什么值得欣喜若狂的?但快乐没有什么标准,自己觉得快乐就是快乐了,向他人炫耀,想得到同乐,那近似于痴心妄想,于是,慢慢就变得“独乐乐”。当然这种快乐只是一种浅层的表象,按照西方的说法,有着独立思想的人,才有着独立的人格,历史上的厚重典籍,虽然思想各异,但我一路读下来,慢慢沉淀出了自己的想法,使我有了对这个世界进行独立判断的能力。
从狭义的角度上讲,古书圈应该算个圈子吧；从广义上说,那肯定就不是了。我觉得爱书应当是文化人的通性,当然我指的是古代文化人,今天的文人或者叫学者,他们做一门学问,会用严格而科学的方式搜集资料,竭泽而渔地挖掘跟课题相关的所有材料之后,即按照既有的程式做出研究课题。然后,这些材料和书籍基本就没有用了,大多会弃之如敝屣地放弃他所搜来的这一切,等到搞下一个课题时,又会重复上一个课题的所有程序和动作。虽然这些学者也在买书读书,但我觉得这似乎不是藏书。我所理解的藏书,是对书籍有着融入血液的爱,把对书籍本身的占有作为自己的主要目标。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书籍,这些藏书人往往会系统地阅读相关的著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就慢慢变成了研究图书史的专家,因此可以说几乎没有不读书的藏书人。
爱书使得藏书人之间有着臭味相投的亲近感,随着交往,慢慢就形成了所谓圈子。当然随着专题的不同,这个大圈子中也可能形成许多小圈子,比如说搞古籍的人会聚在一起,同样搞新文学版本的人或者搞期刊杂志的人,更有近者,比如说搞毛边本的人、搞签名本的人,都会形成自己更小的圈子。我觉得形成圈子是个好事情,它让人产生吾道不孤的感觉。当然爱书人并非一个阶层,所以在思想观念等方面会有差异,随着了解的深入,这些圈子里的人,相互之间必然也会有思想的碰撞,以至矛盾,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即使如此,我觉得圈子虽然让入圈的人爱恨交加,但仍然能给人以吸引力。
(摘选自《古书之爱》,韦力著,中华书局2016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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