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
2016年06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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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
  前几天回了一趟老家看姥娘,早晨赶去小吃街吃早饭,满街琳琅满目的招牌,一个地市的小吃都有,火烧夹肉、清汆丸子、吊炉烧饼、沙镇呱嗒、胡辣汤、高唐老豆腐。这才发现,其实我对老家的小吃并不是很熟悉,比如说,这个老豆腐我就不知道是什么。
  可能还是因为从老家出来得早。以前街上没这么多小吃,即使有,我妈持家节俭,也很少出去买着吃。一中小门口有一家回民饭店,羊肉包子很有名,走两步就到了,但我记忆里也没有吃过几回。
  这次仰头看着满街的招牌,恨自己只有一个胃,只有一次早饭。主食当然首选吊炉烧饼。吊炉当然是吊起来的炉子,用架子支着,看起来像一个倒挂的铁锅,外面又糊了一层黄泥巴。摊好的大大一团面,刷好油,撒好芝麻,内层撒上椒盐,贴到炉子里,用木炭烤熟。济南也有吊炉烧饼,但橘生南而为橘,生北而为枳,到了济南就变成了巴掌大。有济南的朋友告诉我,吊炉烧饼能一口气吃四张。应该到我老家来看看,所谓大饼脸就是指的这种大饼吧。
  用吊炉做出来的烧饼特别有一种粮食的甜香,和烧熟的麦穗滋味最接近。我爱吃刷了油、又撒了芝麻烤焦的那一面,另外一面吃一半就偷偷往手心里一塞,趁人看不见丢到垃圾桶里。我吃包子也有这个毛病,馅儿都吃完了,就把手里头捏的那块包子皮往手心里一缩。儿子荷包长大后,荷包爹训我:给娃做个好榜样。我只好含辛茹苦地一口口都吃进去。
  其实只吃烧饼还不够过瘾,最过瘾的是烧饼夹呱嗒。呱嗒可以算是聊城最有名的小吃了,其实无非就是加了馅儿的长条细溜饼,放在油里炸。馅儿有肉的,有鸡蛋的,也有鸡蛋加肉的。呱嗒以沙镇呱嗒最有名,沙镇是个乡镇,在聊城去莘县的半路上。聊城大学开学术研讨会,常常把各地专家都拉过去吃呱嗒,算是个地方特色。有次微信收到朋友发过来的呱嗒照片,告诉我:我们在你的老家吃呱嗒。我就回说:赶紧去旁边买个烧饼,把呱嗒夹在里面吃。我有一个天津的女同学,每次回家必放弃一段高速,就为了到沙镇吃一副烧饼夹呱嗒。烧饼朴素的粮食味道去了呱嗒的油腻,又借了它的鲜香酥脆,是一对好基友。
  喝的当然要胡辣汤。聊城的胡辣汤和济南的甜沫算是兄弟姐妹,味道相似,做法并不同。胡辣汤是用骨头熬出来的老汤,里面加面筋、海带、粉条,当然少不了胡椒辣椒。卖胡辣汤的舀出来一碗,问都不问你,直接浇上一勺子陈醋。济南大概是甜沫太盛行的缘故,我到处找,竟然就喝不上这一口。
  喝完了胡辣汤,吃完了烧饼夹呱嗒,走出来在小吃街一溜达,又看见了清汆丸子。正好有一个人走到店里去,叫一声:一个烧饼,一碗羊肉丸子!我心里立马又饿了。饿归饿,实在吃不下去,走到店里打包了一份不带汤的丸子。店家叮嘱我回家加点水煮开,撒一点芫荽就行。我随手把包好的丸子塞在了背包里。
  回到姥娘家把丸子放进了冰箱,下午离开的时候千头万绪,还记得把丸子又拿出来塞到了背包里。到了家吃晚饭,做出来丸子汤一尝,不知道放了什么秘制香料,香软滑嫩,秒杀在济南吃的所有羊肉丸子。更可怕的是,后面的几天我背着背包走在路上,总像是背着一包丸子在走路,香味岂止绕梁三日。
  老家还有一种小吃,叫做鸡蛋膏儿,就是鸡蛋加了水搅匀,上锅蒸熟,加酱油香油醋。外地的饭店倒也有类似吃法,加蛤蜊或者大虾一起蒸,立马高大上起来。老家这里却是像豆腐脑一样的吃法,如果有客人进店要吃豆腐脑,店家可能会回答:没有豆腐脑了,还有鸡蛋膏儿。
  小时候我妈早晨常常蒸一大碗鸡蛋膏儿。我最喜欢给它淋上酱油香油,然后拿勺子划井字。棕黄色的液体顺着井字浸进去,香味就钻到鼻子里。
  鸡蛋怎么做我都爱吃。白水煮鸡蛋,切成瓣儿拌上蒜泥和香油,或者只加酱油香油。在平底锅里煎鸡蛋,我姨自己养的小笨鸡下的蛋,哧啦一个进去,绽放了一个A罩杯,再哧啦一个进去,又绽放一个。荷包和我一样爱吃鸡蛋,从小白水煮鸡蛋就能啃得津津有味,他的名言是:如果世界上有比鸡蛋还好吃的东西,那一定是西红柿炒鸡蛋。
  我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早晨起床就阳光灿烂,天是初夏那种无忧无虑的蓝。我妈妈拌了一盘子蒜泥鸡蛋端上来。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饿,低下头就一顿猛吃。都吃完了才抬起头来,妈妈和弟弟都好脾气地看着我笑。我不好意思地说:呀,我自己都吃光了,忘了你们了!我妈说:你知道你吃了几个鸡蛋吗?我晕乎乎地说:两个吧?他们说:六个!
  生病后的第一个生日,早晨还没睡醒,我妈就走进来,拿着煮好的鸡蛋在我身上滚来滚去,说要去去坏运气。我就忽然想起十岁生日那天的六个鸡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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