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娟
离家,往往意味着背上行囊背井离乡,外出闯荡。也许若干年后,衣锦还乡；也许,穷困潦倒,无颜见江东父老。无论怎样,家永远是一个不变的符号,铭心刻骨,像是一位念念不忘的恋人,让你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对我来说,最深刻的一次离家记忆是考上中专去上学。那年十六岁,离家意味着跳跃“龙门”,走出农村,内心充满欣喜。那天清晨,父亲点燃一挂一百头的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似乎在告诉乡亲们:“俺家女儿出息了,要去城市里上学了……”我踏着满地梅花瓣一般的鞭炮碎屑,爬上四大爷的拖拉机去镇上坐车……
三年后我回来了,成为一名乡镇医院的护士。生活就像一道抛物线,划了一道弧线,又回到了原点——乡镇离家不远。那年和我一起分配过去三个女孩,两年后那两个女孩调进了县城,只有我还留在原地。
那些年,我的诗歌发表在《日照日报》,散文发表在《当代护士》。我用文字打造出一双翅膀,渴望翱翔,但双脚牢牢被拴在原处动弹不得。我心想我可能一辈子离不开家乡了,在梦想与现实的博弈间,无能为力败下阵来。
几年后我有了男朋友,结婚有了自己的家。我以为会像这个小镇上的同事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下去,生孩子,上班,老了,退休……
命运就像一本小说,充满变数,跌宕起伏。谁也没料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情。数次搬家,从这个乡镇到另一个乡镇,从乡镇搬家到县城……年少时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实现了,似乎不用羡慕别人了。
但人和人之间怎会一样呢?我又开始频频离家,去市里,去省城,举目无亲,拿着大把的血汗钱,像树叶一样扔进一个个医院……因外出求医,那年我的中级职称聘任泡汤,此后十几年成为遗憾。
再后来,经历了唐僧取经般的九九八十一难,在不惑之年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这下子我才感到踏实了,感到自己真正有了家。女儿就像我生命之树扎下的根,让我活得稳稳当当,让我告别了“背井离乡”的漂泊之感。不需要再离家外出,一次次在陌生的城市流浪、流泪,因为女儿就是我的家——我回家了。
此后的岁月,女儿之于我,就像家乡之于我,是温暖的寄托,是家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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