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山
前段时间山会,看到一个摊主在经营缠蜜。很意外,很惊喜,赶忙花了两块钱买了一份,不顾周边那么多游客,兴趣盎然地缠起了缠蜜。因为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小孩在天气寒冷的季节最喜欢的零食就是咱老济南特有的缠蜜。
那个年代,我家由于兄弟姐妹多,且只有父亲一人上班,家里的生活和绝大多数普通市民的家庭一样非常紧巴。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以窝头或两合面干粮就着咸菜为主,很少炒菜。平时小孩子的零食可以说基本没有,零花钱更是想都不敢想。父亲每月领了工资,首先要购买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对孩子们想吃点零嘴儿解解馋的想法往往爱莫能助。可是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天性使然,谁不希望偶尔有个小零食犒劳一下吃惯了粗茶淡饭的肚子?于是我们只好自己开动脑筋,费尽心思想办法。有时放学后和小伙伴们上街拣点废牛皮纸、破纸箱、碎铜烂铁什么的废品垃圾换回几分钱；或者家里的牙膏用完了,把牙膏皮拿到废品店换回两分硬币。每次钱一到手,就忙不迭地去现在的太平寺街的巷子深处,到一个修鞋的老头儿那儿买缠蜜。
所谓缠蜜,就是将地瓜为主料做成的块糖按照一定的比例加上水,再在煤球炉子上的小锅里用文火慢慢将水耗干,使其熬成浓稠的糨糊状,缠在两根现在的药棉棒粗细的木棍上的糖制品零食。那个年代,除了过年或者有结婚的,平时小孩是很少能吃到块糖的。这缠蜜是以糖为原料加工制作的,吃起来虽然有些粘牙甚至牙碜,但那种甜味儿还是可以满足一下小孩子的馋瘾的。
记得那时候,一到天冷的季节,济南各个街巷几乎都有一个卖缠蜜的小摊位。一般情况下,卖缠蜜的都是那些杂货铺店主兼营的。而缠蜜这种零食也只有在冬天寒冷的季节才有。因为如果气温高,缠蜜容易融化,如果缠蜜不能自如地缠起来,就或多或少地影响了缠蜜的吸引力和味道了。一般情况下,小伙伴们都是买两分钱的；个别时候,手头宽绰些的,就买三分钱的。很少有超过这个钱数的。因为超过这个钱数,就可以去买比这缠蜜高级的、更好吃的糖豆或块糖了。
小伙伴们买了缠蜜没有立即就吃的,大家都是用两根木棍将缠蜜不住地来回缠转。其实,这其中不乏显摆得意的意思。一边走,一边缠,还抑扬顿挫、洋洋得意地高声念叨着“缠缠缠缠蜜,缠着缠蜜馋死你”。经常是将缠蜜缠得由红褐色的糖稀状,变为很浓稠的乳白色,并且僵硬得实在没法再缠下去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小口舔着吃,那种难得的满足陶醉的样子简直让没有钱买缠蜜的小伙伴羡慕得垂涎三尺。也就是玉米粒儿大小的缠蜜,有时甚至可以吃十分钟左右。吃完了,还不忘将木棍用舌头再舔舐一遍,似乎那光溜溜的木棍里蕴含着无限的甜兮兮的滋味。最后到街头的公用水管子那里认真仔细地将木棍清洗干净收藏好。因为二十根木棍可以换一分钱的缠蜜解解馋,大家可都舍不得丢了呢。
其貌不扬,味道一般,看上去甚至不很卫生的小小的缠蜜,给我单调贫瘠的童年生活带来了说不清、道不尽的甜蜜和惬意。我一边缠着缠蜜,一边回想起这些往事,不仅感慨万分。似乎口中还残留着缠蜜那特有的甜味,唇边留香,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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