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莹
父母老了,他们的饭量小了,口味淡了,和子孙辈吃饭总觉得吃不到一块。
为了让父母的晚年生活过得更自在更随心所欲,我们兄妹尊重他们的意愿,同意二老单独居住。平时我们不去打扰他们,周末或节假日,则各自带着儿女回家看看,和父亲谈谈国际国内大事,和母亲聊聊家长里短,儿孙绕膝,温馨动人,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在父母家里,一日三餐,一向是母亲做饭,父亲吃了一辈子享现成的饭。从小到大,除了有几年独自带着我们兄妹在学校生活,不得不亲自下厨做饭外,我很少看到父亲在厨房里忙碌。看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出忙进,父亲则悠闲地喝茶、看电视,我曾为母亲“打抱不平”,笑说母亲像惯孩子一样惯着父亲,母亲却总是笑而不语。
有时,我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了,就到父母家蹭饭吃。母亲做的饭一如既往,非常清淡。父亲不吃辣,于是我们家从不吃含辣的食物,这让几个孙子辈的小家伙叫苦不迭,觉得饭菜没滋没味的。我一边吃着母亲做的饭,一边和母亲开玩笑,说你这哪是炒菜,简直就是水煮菜,寡淡无味。
我本是玩笑话,母亲却当真了,她拿出专门为我们买的辣椒酱,让我拌在菜里。这时,一直埋头吃饭不说话的父亲开口了。父亲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吃你妈做的饭。你们几家做的饭都不如你妈做得好吃。
听了父亲的话,母亲似乎有点儿害羞,她毫不掩饰地开怀而笑,脸上的皱纹像秋霜下的菊花,有一种饱含沧桑却恬淡的美。那是一种幸福而满足的笑。
父亲这句话,让我怔了半天,回味了许久。
我也曾像某些情感分析专家那样,悄悄地庸俗地想过父母是否相爱过的问题。但看父母如今相濡以沫,像歌中唱的那样,相互陪着慢慢变老,我情愿一日三餐为你做饭,你把我做的粗茶淡饭吃得津津有味,这份情,多么实在而温暖。
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肤浅。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父母那辈的感情呢?惊心动魄的爱是爱,平平淡淡的爱同样是爱。就算是爱情故事里那些爱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帅哥美女,爱到最后,还是得从浪漫的云端落到踏实的大地上,一起品尝柴米油盐的味道,否则,爱情不接地气,长久不了的。
“就喜欢你做的饭。”没来得及看到父母相爱的故事,却有幸听到父亲这一句温暖朴实的情话。
这难道不是情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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