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水饺
2016年11月0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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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袁蒙沂
  深秋季节,小镇上的树叶开始泛黄,叶落正变成一种趋势。早晨起来,常见地面被夜晚涂上一层薄霜,煞白煞白的,甚是冰凉。这种凉,一直在随风弥漫。
  周六周日,儿子不上学。不能把他带到单位,只好周五下午把他送回老家,周日晚上再接回来。一连五六个星期了,都是如此。老家离单位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但我和妻子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老家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老家那边的山楂、桃子、黄梨等水果悉数成熟,一边抢收一边外卖。外地商贩齐聚村庄,把道路堵得满满当当。货车、客车、农用车、私家车一拥而上,排成长长的队伍,将整条道路一节节瘫痪掉。堵车也不再分时候,有时凌晨两三点开始,有时四五点开始,有时堵半个小时一小时,有时两三个小时挪不动。
  明知堵车是种常态,我俩是不敢在老家住的,除非第二天不上班。而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多,根本没有同时歇班的机会,也就一直没在老家住。又到周五了,我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到车站接孩子,父亲照例答应。可不一会儿他又给我打回电话,让我和妻子回去一趟,说母亲包了不少水饺,让我们回家吃。我刚要拒绝,身边的同事悄悄提醒我说,回去吧,大不了当晚返回。同事的话点醒了我,父母是想让我们回家吃顿饭,小聚一次。
  村里的路窄,且坡度大,很多路段只允许单车通行。如果对面来车,得费很大劲才能绕过去。上坡时一旦停车,再起步就是“坡道起步”,很考验驾车技术。秋收了,各种农用车和货车说不定在哪儿冒出来停住,遇上这种情况,要么倒车,要么得苦等。我平时送儿子,只送到村头宽阔处。那三里多窄路,我一般不开车上去。
  驱车快到村头时,妹妹给我打来电话,说路上没车,可以把车直接开进村。天已擦黑,估计也没有停在路边摘水果的农用车了,我挂上一挡,慢速上坡。离家还有二百米时,一个上坡处停了一辆满载山楂的三轮车。我把车开到三轮车前,试图靠边通过,可惜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没辙了,只好去附近山楂园把车主找来,我把车倒退十几米,让他把车开到可容下三轮车的一个开阔处,挂上挡缓慢挤过去。前行二三十米,又遇上一辆正在装箱的货车。妻子下车,指引我把车停到非常靠边的山楂树下,等货车装完车,勉强靠边通过后,我才又启动车子爬坡。村里的停车场不大,就是个可以让车掉头的地方。若停上两辆轿车,第三辆车就很难再掉头。到村里时,那儿已经停了一辆三轮车,妻子只好再次下车指引,等我好不容易停好车,天已漆黑。
  从村头到村里的三里多路,车子熄火多次,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家中,我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虽然没发脾气,还是被父母亲看了出来。母亲说村里一位大嫂给我家送了些干刺槐花,她知道妻子和儿子都没吃过槐花水饺,就包了些让我们回家吃。听妹妹说路上没车,她才让妹妹转告我们开车进村的,哪想到又堵车呐。
  抱怨归抱怨,父母亲的心思我是了解的。就算不是槐花水饺,有了好吃的也会想法让我们回来,或者留到我们一家三口回家才舍得吃。妻子听说是槐花水饺,乐滋滋地吃起来。水饺里的槐花其实没有肉多,但槐花味饱满。儿子因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应该也饿了,大口大口吃着,看上去很满足的样子。槐花水饺的味道确实很香,咬一口,满是槐花的味道。
  返回时,已是晚上七点半了。父亲提着两个南瓜送到车上。等我们走了,他还没离开,估计得看不到车的灯光了才会回家。三十几里路,一个多月没回家吃顿饭,只因为怕挤、怕路上堵车。然而,从车反光镜中看到的父亲,在漆黑夜色中的父亲,在冷风中目送我们的父亲,却迟迟没有离开。是在送还是在盼呢?我不敢再往下想,赶紧把心思收回来,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狠狠眨巴了几下眼睛,盯着前方被灯光击穿的浓重夜色,使劲按下眼眶里的那种涌动,怕被内心的雨水模糊了道路似的,专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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