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
深夜,父母睡去,关掉电视,我才正式开工,写点东西。然而,迟迟不进入状态,被白天的琐事包围,好像困在里面出不来,焦灼不安。
这样的状态几乎已经成为常态,好多次,我想逃离,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书、写作,心无旁骛,做喜欢的事情。但是,第二天,这样的念头就会被打消。面对年迈的父母,一脸愧疚,唯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做最好的陪伴。
今年,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一向坚挺的她也卧床了,连饭也做不了。家中冷锅冷灶,生活乱了节奏,坐在轮椅上的我,几乎是半人半神的状态,不得不放下写作,打理各种繁琐事务。母亲去医院看病,预约医生,然后是输液、服药,事无巨细,母亲去哪里,我的心思就跟到哪里,生怕她有半点闪失。只要她独自出门,我的脑袋就变成“跑马场”,担心她是否坐错公交车,会不会走失,排队候诊时会不会着急,叙述病情时是否能够说到重点……回来后还要想方设法安慰她,听她絮絮叨叨。时间就耗费在这些鸡零狗碎中,搞得我神经衰弱,身心俱疲。
抱怨过,委屈过,痛哭过,后来,猛然醒悟,自己努力的程度远远赶不上父母衰老的程度,那么在他们老去这件事上,就没有任何理由犹疑:所谓的得与失,都是爱的代价。
这样的生活慢慢适应了,也就坦然接受了,或者说,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只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曾经有个女友对我说:“人也要自私一些,多为自己想想,有时候机会来了不把握住,溜走了你会后悔一辈子。”在个人与家庭之间,总有些东西难以取舍。
记得大约是2005年,父亲住进医院,母亲在那陪床,我接到一家国内知名电视台的邀请,让去录制一期节目,编导反复强调,这个机会非常难得,还有机会见到很多名家。放下电话,我心底的两个小人激烈地“打架”,一个声音叫嚣着说“去吧”,另一个声音说“不能去”,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去,还是不去,我拿不定主意,而此时,最担心的是接到医院里打来的电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两天后,编导再次打来电话,询问我考虑好了吗,我实话实说,父亲住院,这个时期走不开。我不能守在病床前,但是,我在家,父亲就会感到踏实。
还有一件事,是在母亲生病期间,我收到中央电视台《青年中国说》节目组的信函,请我去上海参加一期专题节目,先要准备材料,然后远程面试,面试通过后才能前往现场。我非常喜欢《青年中国说》,能够到现场去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然而,母亲正在治疗,天天跑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比我还不安,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去。她担心我行动不方便,我说有朋友帮忙,她还是不放心,茶饭不思,一度要放弃治疗。“那怎么能行?我不去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这样,我放弃了这次上海之旅。
事后,周围很多朋友都说:“你怎么能轻易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些人想去还去不成,太不值得了!”我也有过动摇,但是,我不后悔,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面对当初的情境,我依然这样选择,坚定如初。坚定中蕴藏着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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