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哈机场等待飞往纽约的蒙齐尔一家。
蒙齐尔是一名37岁的化学工程师,曾为美军做过翻译。七年来,他一直努力为家人申请美国签证,按照原计划,还有四天,全家就能踏上美国的土地。然而,从1月27日到2月3日,他们度过了永生难忘的八天。
本报记者 王晓莹
实习生 费家麟 编译
1月27日,周五
伊拉克首都,巴格达
为给全家申请移民签证,蒙齐尔·阿拉斯加瑞已奔波了七年。如今,一切都已办妥,还有四天,他们就要踏上飞机,飞往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的舒适新家了。
就在他们忙着跟伊拉克的亲人告别时,蒙齐尔得知了特朗普准备签署移民限制令的消息。“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就走!”他告诉妻子希巴。
蒙齐尔知道这份限制令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和妻子匆忙卖掉了所有的家具和一些珠宝首饰,简单打包了生活用品,赶到巴格达机场——他们准备乘飞机到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再坐第二天的飞机去休斯敦。
1月28日,周六
巴格达
妻儿在路上睡熟了,蒙齐尔却难以入睡。他打开手机,浏览着美国媒体的报道。这时伊拉克正值深夜,但在美国,这个时间还是周五下午。
就在那天下午,特朗普签署了暂禁全球难民和西亚北非7国公民入境美国的行政令。“这项行政令意在保护美国民众,阻止极端主义分子进入我们的国家；但我们依旧欢迎那些热爱美国、帮助建设美国的人。”
“我属于后者。”蒙齐尔说。夜色中,他回忆起自己的经历。2003年,当他还是伊拉克科技大学的学生时,蒙齐尔一口流利的英语引起了几个美国军人的注意。“你英语说得不错,加入我们吧。”一个军人说。
毕业后,蒙齐尔在美军第三步兵师和第一炮兵师里担任翻译。但他的工作激怒了一些极端主义者,还上了基地组织的“黑名单”。
2008年,蒙齐尔和同是化学工程师的希巴结了婚。次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迪玛,后来又有了儿子哈桑。然而,全家的生活却一直没能得到改善:他们不停地搬家,躲避各种各样的袭击。
2010年,他申请了美国的特殊移民签证(SIV)。这是美国政府为了感谢那些在伊拉克与阿富汗帮助过美军的人、同时也帮助他们躲避袭击而签发的一种签证。
但让全家移民美国并不容易。直到2016年12月,蒙齐尔的妻儿才获得美国签证。
1月29日,周日
从巴格达到伊斯坦布尔途中
距特朗普的行政令发布,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了,但白宫网站上还没有正式公布这项行政令。
蒙齐尔和家人乘飞机从巴格达飞往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在飞机上,他坐立不安,3个小时的旅途显得格外漫长。
抵达伊斯坦布尔机场后,他们顺利坐上了飞往休斯敦的航班。眼看一切顺利,蒙齐尔渐渐放松下来。然而,就在登机后15分钟,三名便衣警察和一名土耳其海关工作人员来到了他妻子的座位前:“女士,我能看看你的护照吗?”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美国梦破碎了。”
1月30日,周一
巴格达
蒙齐尔一家没能成行。他们在机场忍饥挨冻了13个小时,才搭上回巴格达的飞机。
后来,蒙齐尔看新闻才知道,他们还不是最惨的:在美国各大机场,被拦截并遭到遣返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像他一样,也持有SIV签证。
行政令颁布后不久,美国各州和各市的许多律师都在尽力帮助那些拥有SIV的七国公民来到美国。
1月31日,周二
美国华盛顿特区
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行政长官就移民限制令澄清道:“持SIV的人可以入境。”美国国务院随后也确认:“允许持SIV的伊拉克人入境,符合美国国家利益。”
不久,公益组织“一个也不能少”的创始人在脸书网上公布了好消息:“伊拉克和阿富汗SIV将获许进入美国!我们做到了!”
2月1日,周三
巴格达
蒙齐尔和妻儿坐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家里等消息。最终,一名美国大使馆工作人员打来了电话,确认他和家人能够入境后,蒙齐尔订了一趟经由卡塔尔多哈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
但女儿迪玛还没能从上次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我不想去美国了,爸爸,我不想去一个不欢迎我们的地方。”蒙齐尔自己也不确定地安慰着女儿:“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2月2日,周四
巴格达
一个不眠之夜后,蒙齐尔致电卡塔尔航空公司,确认全家能否登机。然而,他们却得到了航空公司否定的回复,对方表示,他们没有接到新的指令。
蒙齐尔慌了,他给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打电话。使馆给他发来了最新的入境规则,让他出示给机场工作人员。
在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蒙齐尔终于接到了获许全家登机的电话。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泪流满面:“虽然很艰难,但终于成功了。”
2月3日,周五
美国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蒙齐尔一家四口经历一个星期的波折后,终于顺利抵达美国。他们满面笑容地推着行李走出航站楼,即将拥抱在美国的新生活。
蒙齐尔说,也许几十年后,他可以告诉自己的孩子:“在当年那种情况下,我历尽磨难,把你们带到了美国。”“我希望他们会感激我做出的决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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