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烧窑人
2017年08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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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震
  如今的新闻APP真是了得,它知道我迁居到了郊外,也了解我喜欢一切手工的劳作。有一天,把一条很小众的稿子推送给我,说的是新居所往东一个叫西窑头的村子。从村名就能猜得出那里自古就是个烧窑的地方,如今全村只剩一户人家还在坚守着古老的手艺。
  隔日得闲,喊了两位邻居一起去探看。进了村,一座接一座不再冒烟甚至开始坍塌的土窑,无声地讲述着这里烧陶业曾经的繁荣。有的人家围墙、门楼也是用废弃的模具、破损的陶片垒起来的,构成了独特的村貌。
  七拐八拐,终于在村子深处找到了老宋家。窑就在村路旁边,刚放了气,一天之后等温度降下来就可以往外搬成品了。窑里烧的是红陶,算得上中国最早的陶器品种了,新石器时代先人们的创造。
  宋大叔七十多岁了,领着儿子媳妇以及女儿女婿,全家经营着这口窑。选土、粉碎、绞泥、制坯、晾燥、摆窑、起火,除了泥土粉碎、和泥等最初的几个步骤用上了电,其余还是手工劳动。烧了几十年的陶,如今拉坯等精细的活儿还得由他来完成。也因此不像农村里其他这个岁数的老人那样,他仍然是这个大家庭里当家做主的人。头一次我们买了几个花盆,儿子老宋接过钱,顺手就交给了老爷子。
  我问他们,可否定制一些在院子里摆放的装饰罐?老宋说,只要有图,他爹看一眼就能做出来。
  宋大叔和儿子老宋都是手艺人的做派,淡淡地,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对着,低头忙着手里的活。在场院里四处转了转,我们要了一个电话,回去了。
  又是一周,老宋到附近山上拉黏土,顺便取走了我从网上下的图纸。几周之后,大花罐做好送来了。三个一组,高低错落,比图纸上看着大了好多,但器形、比例都是想象中的样子,而价格只有网上的一小半。摆在院子里,种上花草,邻居们见了都说好,于是托我陆续订了几批。我又给了几个新样子,也提出了改进的意见——给大花罐配上大小合适的花盆,方便季节更替时直接端盆换上。
  陆陆续续,邻居们订了他家几千块钱的货。知道我养花,每次来送货,老宋总给我捎来自己种的花草:几节去冬存下的藕芽、一棵山上挖来养大的泰山松。闲了,我和老宋聊天,知道他小我两岁,也是奔五的人了。儿子在读大学,机电专业,拉坯烧陶的苦营生肯定不会再接手。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说不上。老宋注定是西窑头村最后一代烧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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