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莒县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莒县有三宝:羊肉、银杏和苏老。苏老名叫苏兆庆,莒县博物馆原馆长、研究员,莒文化发展研究中心总顾问。2017年10月8日,痴迷莒文化一辈子的苏老走了,享年83岁。苏兆庆从事文博工作一甲子,是莒州博物馆的创建者和莒文化研究的开拓者,为海岱文明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
苏兆庆的研究要从“日月山”陶文大口尊说起。1969年,周恩来总理亲自批示,将在北京举办出土文物展,各省选派文物参展。当时,山东省内没有新出土的文物,便将这工作交给了莒县文化部门的苏兆庆,让他带着前些年发现的“大炮弹”进京参展。
“大炮弹”学名大口尊,每个都有半米高,出土于1960年的莒县陵阳河。那年春天莒县大旱,连续46天无雨。到了夏季,普降暴雨,导致山洪暴发,陵阳河河崖里冲出三个大陶器,看起来像三个大炮弹。得到消息后,苏兆庆赶紧赶到现场保护起来,待洗刷干净后,才发现每件器物胸部都刻有简单的图画。
接到进京任务后,苏兆庆找出了沉寂十年的大口尊,装在箱子里捆起来,前胸后背各一个,手上提一个,坐上县汽车站的汽车,踏上了进京路。此时,他并不知道这次行程将改变他的命运。
展览中,陶制的大口尊算不上名贵精美,苏兆庆并没有对它们抱多大期望。然而,上面的刻画图案却引发了北京专家的热烈讨论,成了“明星”展品。没想到,“日月山”图案经专家考证是大汶口文化时期的文字,比甲骨文还要早一千年。古文字学专家唐兰先生甚至表示:“陶器文字,既不是符号,更不是图画,而是很进步的文字,是商周时代文字的远祖。”这一发现,改写了中华民族的文字史,海内外学者纷纷撰文,由此掀起了讨论中国文明的热潮。
苏兆庆万万没想到,“大炮弹”竟是如此了得的大宝贝。然而,因为大口尊是水冲出来的,不知地层关系,有学者质疑大口尊顶多是龙山文化的产物,一下子“减龄”了千年。对此,回家后的苏兆庆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1979年,给大口尊正名的机会终于来了。当时,山东省博物馆和莒县文物管理所联合对以陵阳河遗址为中心的大朱家村、小朱家村等遗址进行发掘,苏兆庆是莒县方面的领队。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厚重的河沙下面,几座古墓葬里又发现了大口尊,终于,陶文大口尊的地层关系得到了确认,证明是大汶口文化中晚期的文化遗存,距今约5000年左右。
此后,苏兆庆又踏上了为莒文化正名的路程。“莒”字相对生僻,属于“中国易念错地名”之一,外地人对其了解不多,只知道与齐国鲁国同期,这里曾经存在一个强大的莒国。在史籍中,莒地的远古历史很少有可信的记载,只是以东夷泛称,被视为比中原地区落后的蛮夷之地。
可苏兆庆发现,在上古时期,莒地土地疏松肥沃,气候温暖,沂、沭、潍、泗等河流密布,适合原始先民生存。苏兆庆先后组织发掘了莒县陵阳河、大朱家村、杭头、马庄等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和岳石文化遗址,出土了一批重要文物。考古发现证实,在大汶口文化到龙山文化时期的千余年里,这里的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等方面都比较发达,特别在手工业方面,在同时期原始文化中处于领先地位。
苏兆庆将精力投在了研究莒地早期文明这个课题上,提出了莒文化的概念。正是在苏兆庆几十年的奔走呼吁下,莒文化从无到有,由模糊到清晰,最终得以与齐文化、鲁文化三足鼎立。
苏兆庆认识到,莒文化不能只停留在学术研究层面,还应让更多公众接触认知,博物馆显然是最好的平台。从20平方米到200平方米、2000平方米,再到2万平方米。从文物管理所到博物馆,莒县博物馆倾注着苏兆庆的毕生心血。
除了考古挖掘,民间收集也是积累文物的重要途径。上世纪80年代初,苏兆庆到一个熟人家串门,熟人的邻居说有个壶,愿意10块钱卖给苏兆庆。苏兆庆仔细看了壶,器物构思独特,制作精美,有心入手。结果两人价格没谈拢,那人揣了壶就走。苏兆庆怕夜长梦多,赶紧找人追回来,给了他10块钱。后来经鉴定,这把壶居然是国家一级文物。在莒县,苏兆庆脍炙人口的“淘宝”故事还有许许多多,如痴如醉的他给博物馆攒下了殷实的家底,才有了四次扩建博物馆的佳话。苏兆庆不慕名利,为莒文化的挖掘和弘扬忙碌了一辈子,难怪家乡人尊称他是莒县“三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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