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秋
2017年10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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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秋天长了一张火烧云的脸,从盘在头顶的晚霞,到唇上胭脂染过的枫叶,从挂满枝头的石榴、柿子,到精光铮亮的红枣耳坠,都是红彤彤的模样。而我说,在这个收获的季节,“烧秋”是我孩童记忆里最难忘的野趣。
  烧秋,就是把已经或即将成熟的大颗粒的庄稼,在田野里弄些干柴草烧熟了吃。吃这样的“野餐”,多半不是为了充饥,而是为了解馋,因为它的香味太馋人了。
  年少时,我和小伙伴们常干些烧秋的事,且所烧的吃食种类也颇为丰富。
  烧毛豆是其中的“重头戏”,因为这来得最容易——随便从已经成熟了的豆田里,拔一把豆棵,再从地里收拢一些豆叶,放在地头上,用火柴点燃,将豆棵放在火堆里烧。当豆叶烧完了,豆荚也就烧熟了。豆粒儿若是已经熟透了,在被烧的过程中还会发出“啪啪”的炸裂声,像燃放的小鞭炮那样好听。尚未成熟的豆粒儿,仍旧藏在豆荚内,但照样能被烧熟。为了好捡熟豆,需先用草帽或褂头,将叶灰煽跑,露出黄澄澄的豆粒儿或灰绿的豆荚。这时候,大伙儿便蹲在周围,用手捡豆粒或剥豆荚来吃。烧裂的干豆粒儿,炸缝里溢出的香气能飘老远,吃起来更是满嘴留香。带荚的豆粒儿,虽闻不到香,但剥食时的面香也充满口腔,回味无穷。
  花生、玉米,烧起来不如大豆容易。因为花生粒儿大,外壳也厚,烧的时间就比较长。烧玉米时,不能把玉米皮剥干净,需留下几层内皮,以免把粒儿烧煳。吃烧熟的花生或玉米,照样是满口喷香,百吃不厌。
  烧地瓜最不容易。因为地瓜个头大,皮儿薄,含水量高,如果直接用火烧,会烧得“皮焦骨头生”,并不好吃。因此,小伙伴们便用“窑烘”的方法——在烧地瓜之前,先在地面上挖个浅坑,再用捡来的土坷垃,沿坑边儿往上垒,像垒窑洞似的,只留一处续柴草的门。垒成后,像烧火做饭那样,把预先搜集起来的柴草点燃,直烧得坷垃发红。这时止火,把地瓜填进去(一次可填数块),然后用脚将热坷垃踩塌,使之盖严地瓜。
  等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秋日里有高高的云,凉凉的风,金色的田野,还有等待美食出炉的小激动……估摸着地瓜烧熟了(实际上是烫熟的),大家争先恐后地扒土掏瓜吃。这样烧的地瓜,皮儿不焦,瓤儿又面又甜,远比蒸或煮的好吃得多。
  烧秋,不止是烧庄稼,有时我们还会烧蚂蚱、蝈蝈吃。过去,田间的蚂蚱、蝈蝈挺多,特别是秋收时节,这些昆虫都长得很肥实。土里来土里去,那时候的孩子不做题,不读书,总是呼朋引伴地去逮虫子。用不了多大会儿,便能捉到好多只,用一根狗尾草的梗儿从它们的脖子处穿成串儿,放到火堆里烧。烧熟后,它们的翅膀、腿已被烧掉,只剩下金黄流油的身子,吃起来脆香多汁,别有一番风味。
  烧秋比较时兴的年代,主要是在农村尚未实行生产责任制的时期。那时,生产队里的庄稼虽然有人看护,但一般看护得不严,护秋者对烧秋的孩子们的所为也很宽容,“生瓜梨枣,见了就咬”,还不就是平常小事?推行生产责任制后,田归各户经营,很少有人再损坏别人的庄稼了,烧秋现象也就逐渐消失了。但每每想起这种事儿,那趣、那味,似乎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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