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新韭秋末晚菘
2017年10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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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玉堂

  汪曾祺先生曾有一句评语:“文求雅洁,少雕饰,如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我觉得可以借来概括一下裴一菲读《红楼梦》的文章结集《菲语红楼》。
  《红楼梦》是中国人的必读书目,润泽了自它诞生之后的所有读书人,养活了一大群靠解读《红楼梦》安身立命的人,且永远都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但在现实生活中,很难碰到喜欢“红楼”而又敢于聊上两句的人,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太熟。
  “太熟”有这么几个意思,一是《红楼梦》的内容大家太熟,二是《红楼梦》里的诸多命题大家太熟,三是无论谁谈,一张口,观点太熟。
  《红楼梦》自问世版本杂、作者玄,加上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很多问题聚讼不止,考据、索隐、解说各执一端,这中间的万千气象,让红学成为一门显学。然往往研究越深,越没有人在意从文学写作层面对其进行分析讲解,胡适、王国维、鲁迅、张爱玲、俞平伯等对此也太过惜墨。也因如此,后来者更觉难以企及前辈先生,反而把一个阅读门槛很低的好故事当成了不可轻谈的大著作。
  然而,读书是见仁见智的事,任谁读红楼,都有自己的观感见解,所谓: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些解读未必能被大众悉数接受。但是敢谈,是第一步。
  裴一菲走出了第一步。比如她评点贾政父子关系的《当父爱不再纯粹》,解析出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与无奈。这种感觉非常准确的。贾政年轻时“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但娶妻生子之后,却十分厌恶宝玉所爱的诗词歌赋,说他“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甚至断言“哪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盗铃。”再好比贾雨村,品行何等卑劣不堪。然而他是黛玉的启蒙者,还曾是宝玉最早的知音。这些才华横溢、见识不凡的文艺青年,最终都变成了我们讨厌的样子。
  裴一菲这些读后感的亮点有二:一是能让人感受到作者的单纯与悲悯之心,立时可知她正处青春年少;二是以细腻的眼睛去感受美好。
  很多人一听“青春年少”四字,本能地理解为涉世未深,目力有限,理解红楼梦这样一部亘古大书颇有艰难,其实谬矣。
  自清以后,国人研究红楼梦,无不以历史与社会进程、考据与索隐解析,用成年人的感知来解读红楼众生,都很严肃认真,面容冷峻。然而换个角度,大观园里的那一群人,可不正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这个年龄段的心思和行为,处在人生同等阶段的人,恰恰可以很自然很舒服地去感受。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黛玉这般,可不就是一个孩子心性?贾环对宝玉的妒,青春期的孩子们理解起这些来,可能比红学家们的洋洋万言更接近事物的本来面目。
  至于悲悯之心,是曹公雪芹立笔的前提。红尘之中,众生皆苦,何人不悲悯?刘姥姥没吃过茄鲞,贾宝玉不认识农具。所以能说谁比谁尊贵,谁比谁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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