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离去的第一夜
2017年11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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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刚去世,我在家守七。
  我们家是这样的:爸爸妈妈家在县城,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都已成家,大哥二哥家在地级市,姐姐在县城,我在省城。没了爸爸,那个我成长的家,带给我欢乐和依靠的家,瞬间就变得空落落的了。哥哥姐姐们已回自己的家了,熟悉的院子只剩下我、2岁半的女儿和偏瘫的老妈。
  自从父母年纪大了,家里请了保姆,我每次回家都像做客,再也没有家的感觉。爸爸住院以来一切都不正常,散落四处的儿女又聚到这个家里,但平时大家都耗在医院,这个家更像一个临时的中继站,大家从医院回来补个觉,吃个饭,拿点衣物什么的。
  白天还好,花园的月季依然盛开,那条京巴狗依然过着自己吃饱喝足晒太阳的苟且小日子,妈妈也偶尔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到了夜里,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心境慢慢沉静下来,一点点声响在心头都放大成轰然大响。我检查好晚上可能需要的用品,早早关上一层层房门。虽说最亲的人去世了不害怕,但夜幕降临,独自带着一老一小守着空落落的院子,还是有点小害怕。老妈在隔着堂屋的另一个卧室,我和孩子在大卧室。不到三岁的孩子睡得极沉,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是初夏,蚊帐没吊起来,蚊虫极多。我不时给孩子打着蚊子,那晚睡得极不踏实,除了蚊子,还有可怕的声响。我家院子临着马路,不管夜多深,外面都有车过。后墙石板路是另一排家属楼,有晚归的自行车过时,石板路就咯噔咯噔地响。
  这些可判断出声响来源的声音还好,最恐怖的是深夜院子里有扑哧扑哧的声音。再听,似乎是一只狗在刨土。我家的京巴白天看着挺正经的,晚上这是干啥活呢?再听,似乎不止一条狗,扑哧扑哧,挖什么呢?还很深的样子。
  我不敢去院子里查看,就这样听着外面倒腾了一夜。
  那一夜我睡得浑身虚汗,大汗淋淋地睡着几分钟又醒来,就像在熬酷刑。
  白天我把蚊子的事讲给女儿听,女儿听了没什么共鸣,她一转身又和小京巴玩去了。妈妈耳聋,自然听不到这些声音。把扑哧扑哧的声音问姐姐,姐姐说可能是狗在埋东西。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领会到我那夜的感受:刚刚失去亲人,内心的创伤还没修复,又遭受了独自守夜的恐惧、孤独。
  那一夜,是爸爸去了,我独自带着一老一小面对黑夜和死亡和第一夜。这就是长大吧。也许一个人对生活的理解和期许,或者对事物的喜好,对事情的底线,就是被这样的一件件事情,一天天的日子锤炼出来,把岁月压进生命,成就一个人生命的厚重和赤橙红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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