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您选择的经典之外的著作非常多样,既有小说、哲学对话,也有社会理论、心理学、人类学和一些被归类为“科学”的著作,这种多样性的阅读经验与您极力提倡的问题意识、独立思想和判断能力的养成,有什么关系?
徐贲:多样化的阅读有助于扩展思考的范围,有的人把阅读集中在历史、哲学、政治学、传媒学、文艺学、美学、大众传媒、人类学等等比较单一的专业范围里,可以使自己的学识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在学问上有所专精。但是,一般学生的阅读不应该是这样的,事实上也没有这样的知识条件。专门学术的阅读所引发的思考往往非常理论化,非常抽象,与对一般思考的实际要求并不一致。
例如,我们在阅读洛克、斯宾诺莎或伏尔泰的经典著作时会碰到“理性”的问题,如果放在哲学里去思考,理性这个议题可以写成专门论文或专著,会去追溯这些概念的源头和来龙去脉。过分繁琐的概念辨析可能会成为一种“钻牛角尖”的抽象议论,因此会使普通读者心生厌烦,以至于对理性的重要性丧失兴趣和信念。
与此不同,在多样化阅读中思考“理性”,就可能随时联系上我们自己关心的具体问题。例如,精致的利己主义是理性的吗?利他又是怎样一种理性呢?利己的理性限度在哪里?一个好社会应该以什么来约束人的利己心呢?是用“为大我牺牲小我”这样的口号吗?还是既尊重个人权益,又倡导社会公德?
这样的问题会让我们发觉,原来个人理性与公共理性是需要有所区别的,原来理性的问题也比我们想象的要来得复杂。有些对个人来说是“理性”的事情——为富不仁、不择手段、损人利己、以邻为壑——在公共生活中就是不合理,不理性的了。理性的人是不会选择生活在一个人人都极端自私、损人自肥、互相危害的社会里。这样的理性问题既可能在社会学或社会心理学的书里碰到,又可能在伦理学、经济学的书里碰到,还可以在讨论公共说理的书里碰到,每一个不同的角度都可能增加你对同一个问题的重视和理解。
阅读可以对一个人的成长和成熟产生多种良好影响,对人的道德认知、思维能力、思考深度、审美修养、想象创造、文字驾驭力、好奇心和现象力都有好处。但我们在人文教育课上的阅读强调的主要是提高学生的问题意识以及思考和判断能力。多样性的阅读有助于接触到更多样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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