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瑄
斑驳树影间,脚步轻盈,踩着细碎阳光前行。青砖瓦房,清泉垂柳,和朋友漫步而行。伴着孩童的嬉闹声,路过在树荫下饮茶的人,不知在诉说着怎样的故事。古色小店门前趴着慵懒浴日的老猫,小心着放轻脚步,不打扰它的好梦。青石板街,步点踩出盛夏的音调,唤起些许童年记忆,会不会与幼时的脚印重叠相印呢?
巷间穿行时偶然一瞥,我止住了脚步。
相伴的朋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在巷口看到了略有陈旧的摊位。白发老人坐在摊后,笑意暖暖,看着玩闹的孩子跑来跑去,来回挥动着墨香折扇。我拉着她慢步走到摊前,老人的视线落到我身上,接着,颤巍巍起身,报以微笑。
“小姑娘,买个缠蜜吗?”
听到有些沙哑的声音,我的心猛一颤。缠蜜,这个与我岁月相隔有些久的词,却是我幼时最美好的回忆。
与它的初见是在校门口卖水果冰的叔叔那里。出于好奇,买了一支原味缠蜜,从此便沉浸在那两根小木棒与蜜糖的香甜中了。两手灵活地捏住木棍后端,让蜜在顶部翻转着,拉长交缠变换出各种花样,不掉才是技术。小时候孩子们叽叽喳喳围成一圈,争着抢着展示手里缠蜜的时光,就这样无法察觉地,竟离我愈发远了。
不自觉间,我的嘴角轻轻扬起,道,“爷爷,买一支原味的。”
木棍拿在手中的触觉有些不真实,幼时我的剪影与现实交织重叠,手里的,是甜蜜的童年记忆。三生有幸,我和旧忆在这条老巷相遇,一时颇有些感慨。
“小姑娘,没想到像你这么小的也能认得这个啊。”老人笑开了,将折扇收起,打开他摊上的蜜碗,眼神温柔如水,竟不知何来一丝惆怅,道,“现在来买的尽是些我们这样年龄大的人了。”他哈哈笑起来,眼里却全是落寞。
“从前我老伴儿喜欢这个,我就做给她,这是我们那个年代最甜蜜的回忆了……”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究竟在这个小巷,相遇了怎样美好的回忆。
阳光打在老人遍布沟壑的脸上,温和而柔情。他向我讲述着他心中的那个人,几乎用上所有世间最美的词汇,跨越行进的年岁,陪同时光长行,与我叙述着他们缠绕紧系在一起的人生。老人的脸上,闪耀着如阳光般,比蜜糖还要甜的笑容。
“姑娘慢走……”向老人简短告别,重新踏上前行之路。是什么原因呢?步伐逐渐轻快,在这个巷口遇见的一切,童年,回忆,甜蜜,一个在时间里、在浮世中沉于安宁的旅行者,守护着属于自己的美好,一场关于爱情盛宴的相逢。我将缠蜜握在手心,这是过多少年都遗忘不了的,无论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个令人感慨于怀的故事。
于我,这是世间一场甜蜜的遇见,于老人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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