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汝振
济南老城东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鲍山,海拔119米,占地0.3平方千米。鲍山、鲍墓、鲍城,“三鲍”最为著名,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鲍叔牙墓即在山下,鲍城是齐大夫鲍叔牙的食邑。鲍山风光,春则百花争艳,夏则幽湖氤氲,秋则九色尽染,冬则玉屑锁寂。它的美曾入选“历下十六景”和“齐烟九点”,也曾被众多文人所品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写诗说:“云中一点鲍山青,东望能令两眼明。若道人心似矛戟,山前哪得叔牙城”。山虽不高,却名誉海岱,成就它的是那几千年来的鲍山风骨。
南边泰麓的水流至此变得充盈平缓,滋养了丰茂的土地,上古先民在此定居下来繁衍生息,成为东夷人的一部分,他们擅长处理和使用兽皮,还精于制作陶器,这支部落被称作“陶革”,这个字后来演化成“鲍”。春秋时期,齐桓称霸诸侯,鲍这个地方迎来了第一个伟大的主人——鲍叔牙。公元前685年,鲍叔牙谋划将管仲从鲁国遣回齐国,并极力推荐管仲为相,帮助齐桓公成就了霸业。齐桓公和管仲这对精英组合固然光鲜,但为之奠定基础的鲍叔牙贡献更为重要。管仲在回顾一生时都不禁发出感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管鲍之交、荐贤举能、勿忘在莒……”这些永恒的鲍氏经典,感受到鲍叔牙海纳百川般的精神世界,不断影响着后来人。
南北朝时期风云际会,北魏与刘宋不断在河水下游拉锯,元嘉八年,也就是公元431年,名将檀道济受命于败军之际,沿河水一路救援过来,大军行至鲍山北五里处的营城,被北魏军烧绝粮草围困,檀道济利用白泉产白沙的天然条件,巧施“唱筹量沙”的计策,使全师突围而退。一段战争史上的经典,在鲍山这里诞生,英雄的威名自此远播。
在济南市博物馆,展出着一幅“读书堂”拓片,这是大文豪苏东坡题张揆、张掞读书处的碑铭。张揆、张掞两兄弟好读善文,张揆精易理,张掞以孝称,均为北宋名吏。张氏两兄弟故居和读书处在鲍山西侧的王舍人庄。苏轼、苏辙、范纯仁、王临纷纷前来瞻仰读书处,凭吊张氏两兄弟,一时间,这里名仕接踵、人文荟萃。
北宋短暂的安定之后,这里被金人所虏。出生在鲍山南四里处的张荣组织人马抗金,逐步发展壮大控制了山东大部分地区,后与元军对峙。为使百姓免受元军涂炭,张荣纳地归降于成吉思汗;后来随元军攻下汴梁时,在他的极力劝谏下,上万余俘虏免遭屠杀;主政济南期间,张荣安民措施有力,当年中书考绩,天下第一。张荣死后追封济南忠襄王,一介武夫,但仍能读出他的仁义性格。
斗转星移,王朝更迭,不变的是山,看着过往与发生。明嘉靖三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556年,在陕西辞职的李攀龙回到家乡鲍山,筑起了一座白雪楼。楼名取“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之意,以寓自身清高,不同俗流。就在这高傲的楼上,李攀龙与殷士儋、许邦才、袭勖等志同道合的朋友,唱和着诗文,演绎着大东风雅。李攀龙被称为明代文学“后七子”领袖,他引领着当时诗歌的时尚,继“二安”之后,沧溟诗无疑在济南诗脉上留下了浓浓一笔。
白雪楼早已化作尘埃,但李攀龙风雅的影响还在,清光绪年间,同样在鲍山西麓又筑起一座“鲍西楼”,建造者是陈永修。他少年时师从著名文献学家马国翰,在参加抵抗捻军的斗争失败后,回到鲍山乡里开办义塾,潜心教育与著作。清廷翰林院和山东巡抚衙门为褒奖他义塾教育的成绩,题赠了“太丘世范”和“明经”匾额。陈永修的诗作颇丰,他是济南本土诗人,延续着济南诗脉的辉光。
近代以来,在鲍山,更是有众多仁人志士,传承精神,发扬情怀。周边村庄的乡贤信念坚定、众志成城,全力保护着鲍山和鲍叔牙墓封土不被破坏;“县治更新”寄予美好的期望,将历城县治所迁至鲍山脚下;李振唐、谢瀛震在鲍山东麓创办“鲍青文社”书院,名噪一时;“中共历城特别支部”革命的星星之火在鲍山下的村庄里点燃;济钢人激昂青春,一担担土背上山,植树造林……“和气感而生孔子,正气至而有关公”。鲍山,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历史一路走来,一个个有血有肉鲜活的个体闪着光辉,这些文化经典和精神高地铸成了鲍山风骨,也是鲍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