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在我的印象中,非洲大抵是这样的:有古朴的民俗风情,有原始的自然风光,有广袤的沙漠和茂密的热带雨林,有众多带给人们无限遐想的神秘之境。非洲同时又是贫瘠之地,自然资源匮乏,人的平均寿命短,婴儿死亡率高,另外,还有疟疾、腹泻、艾滋病、寄生虫病等等各种流行疾病。这些当然是一些比较平面的印象,大多得自于我平时阅读的书籍和所看的影视剧。那么,真实的非洲应该是怎样的呢?
　　澳大利亚兽医赫伯特·雷布汉曾经在非洲的马维拉度过了两年和平工作团的义工生活,他以朴实的文字记录下他在马维拉经历的点点滴滴,并将其结集为一本《巫医、动物与我》的小书。雷布汉以大量生动、感人的细节告诉我们,非洲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地方,新思想与旧传统相互交织,也有很多不可解之处——惟其不可解,才具有某种神秘的魅力,才更吸引人去探索。
　　初到马维拉,雷布汉亲眼目睹了马维拉人的生活,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虽然是来自平凡家庭的平凡人,过着并不富裕的普通生活,但与马维拉人相比,他却感觉到自己是何其幸运且富有的人。
　　身为兽医,雷布汉的日常工作就是为各种动物治病,这些动物与马维拉人的生活息息相关,他也借此机缘结识了许多当地土著。雷布汉每每走进一个家庭,这些家庭的主人都会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款待他,而雷布汉也会毫不客气地大啖一番。直到有一天,雷布汉突然发现,自己吃掉的居然是一群饥饿孩子的食物,他感到羞愧不已,此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虽然多少会吃一点,但只是以不至于侮辱到任何人为限。
　　这是雷布汉在马维拉所学的第一课,对比马维拉人的生活,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他觉得他人生里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他的家人,他的衣服,父母端上桌的食物,他接受的教育……都显得不再那么理所当然。他觉得他应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马维拉人多做点事情。
　　在雷布汉结识的马维拉人中,他一直与巫医姆津巴大夫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雷布汉刚刚抵达马维拉,是姆津巴大夫第一个到访,不仅带来几只需要医治的小狗,还说了一句:“我已经等了你十六年,十六年前我就看到你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雷布汉的生活里经常会发生一些灵异的事情,比如,为了主持当地人的成年礼,雷布汉在赤裸的身体上涂抹各种颜料,并学习如何联结“圣灵”；身患重症疟疾,濒临死亡边缘,雷布汉却在最后关头转危为安；作为非洲人眼中的灵魂使者,雷布汉亲眼见证了每次猫头鹰的出现,都会带来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雷布汉曾经救治的两只狗,数次在关键时刻现身,将他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如此种种,既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却又与非洲这片古老的大地有着神秘的联系。
　　在雷布汉的义工生涯中,有两件事情值得大书特书。
　　第一件是他成功地教会了酒吧女露丝下象棋,并借此树立起露丝的自信心,让她得以“抬头挺胸骄傲地活着”。雷布汉同情酒吧女的悲惨命运,他知道她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活到老,艾滋病会提早结束她们的生命,使她们无法得到善终,而一点小小的善意,就可以让她们活得轻松、活得愉快。所以雷布汉经常为她们提供各种帮助,尽管这对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对于那些酒吧女却意义重大,他甚至让临终前的露丝有了做“皇后”的感觉。
　　第二件是雷布汉在酒吧跟人比腕力大获全胜,并因此获得了一大笔赌金。雷布汉利用赢得的赌金在琼巴牛场药浴池盖了一间新茅厕,在前草牛场药浴池盖了一间新鸡舍,修好了沙迪药浴池兽医助理家的屋顶,资助了酒吧女的抗生素,如果有人付不起牲畜的医疗费,差额部分由他来补……虽然雷布汉的手臂遭受很大损伤,但只要想到他用赢得的赌金为马维拉人做了很多事情,他就感到心满意足。
　　在马维拉生活的两年时间里,雷布汉既收获了欢欣与喜悦,也经历了令人心碎的悲情时刻。雷布汉认识到,真正的快乐源自内心,爱心与包容才是世间最重要的东西；他也理解了姆津巴大夫对他说过的那句话,重点是行动,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行动,“每天至少跨出一步,你就能发现,每一步都引导你更接近理想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