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

　　蒲松龄,字留仙,山东淄川蒲家庄人。他的《聊斋志异》可以说是家喻户晓。鲁迅先生说,《聊斋志异》“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眼前；又或易调至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
　　章丘与淄川是邻地,蒲松龄一生多次赴济南应试,都要来往于章丘这片土地。他在章丘也有许多文朋诗友,经常游玩于章丘的山水之间。在其文学作品中,也有许多章丘元素。如《聊斋志异》中的“查牙山洞”文中就是这样描写的:“章丘查牙山,有石窟如井,深数尺许,北壁有门,伏而引领望见之……”蒲松龄还有多篇颂扬明水、女郎山、白云湖等章丘山水的诗篇,也都是上乘之作,字字珠玑。所以,蒲松龄的一生,也与章丘结下了不解之缘。
　　长申地是章丘东南山区的一个小庄,明初建村,因其耕地狭长而得名,其位置是章丘与淄川的一个“边界村”。距离拉近了这个小村与聊斋故事和蒲松龄的关系。因村小无祭祀之地,村人便创建了一座“五圣祠”。建庙就要立碑,碑文请谁来写呢?村人自然想到了淄川的“蒲留仙”。
　　于是,村人公推苏成、梁坤、鞠良友为代表,牵着毛驴去请蒲松龄。此时蒲松龄已60岁,正在淄川西铺村毕际有家任私塾先生。毕际有是明朝天启年间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之子,自己也是进士,任过知府知州一级的官,后因事受牵连,罢官回乡,他与蒲松龄既是文友,又是挚友。西铺村与长申地村不足10公里。据村民流传下来的记忆,聘礼是核桃、栗子、大枣三样本村山货和两袋精心脱碾的小米。蒲松龄为“山民”们的诚朴所感动,欣然应允上驴,跟随三人来到了长申地。于是,在一代文豪的笔下,有了这篇《创修五圣祠》的碑记:
　　长申地,章丘东南山村也。环村皆山,气秀而野。四顾层翠叠峦,如列屏嶂。地虽隶章。因近淄,淄之豹岩、龙丹诸山,螺髻烟鬟,近在几榻。村中数十家,率朴实,有古道。结庐人境,而无车马之喧,则鸡犬桑麻,何此异桃园村巷哉!凡村皆有神祠,以寄歌哭。村以小,故独无,居人忧憾之。比年稍丰,共发愚忱,捐金庀材,创为五圣祠。庶几春秋祈报,可托如在之诚。浆水呼名,亦有招魂之地。祠虽近俚,而固无害于义也。乡人之诚朴,亦从可知也。初冬落成,使余记之。余亦从俗,而为之记。康熙三十八年岁次己卯阳月中浣,淄川蒲松龄沐手拜撰。
　　文中提及的古道,是指章丘南部山区通往淄川、青州之路,但祠中所供奉的究竟是哪五位神圣,碑记没有记载。笔者曾在章丘多个村庄进行过调查。在清朝康熙、乾隆年代,由于社会相对比较稳定,百姓生活也较安定,各村建庙较多。所谓“圣庙”,又多以“圣祠”“圣堂”而名之。有三圣、五圣、七圣、九圣、十一圣不等。参阅邻庄石匣村在康熙五年《重修观音九圣堂》碑记载:“山神一尊、牛王一尊、增福一尊、二郎一尊、观音菩萨一尊、关爷一尊、平福一尊、马王一尊、土地一尊”,应是这些神圣中的五位。不同的是,长申地的五圣祠还有一个“浆水呼名”,是“招魂之地”,这在其他村庄是很少见的。
　　1962年,蒲松龄撰写的石碑,在五圣祠遗址残壁砖石堆里重新被发现,村民报告了当地政府,目前被章丘县文化馆、博物馆珍存。石碑青色石材,高2米,宽0.72米,厚0.18米,是蒲松龄先生在济南地区留存的唯一碑刻实物,也是蒲松龄的又一宝贵文化遗产,石碑的发现,也唤醒了村民们的乡愁记忆。如今,笔者站在石碑遗址的地方,“四顾层翠叠峦”,望着宛若“螺髻烟鬟”的豹山,还有那条古道,想象着蒲松龄老先生骑着毛驴行走在“气秀而野”的这片土地上的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