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情到乡情

齐鲁晚报     2022年04月11日
  □冯连伟

  细算起来,写作与我竟也有三十年的历史。我的写作历程可以这样概括:“三十年光阴,从亲情到乡情。”换句话说,50岁以前主要写亲情,其后主要写乡情。
  最初的写作,自大学开始。16岁的我,自沭河边来到省城济南。在繁忙的学习之余,开始文学写作。尚且年少的我写球赛、写青春,未曾恋爱的我竟然还是省里一家报刊婚恋专栏的作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写作不但让我在校园里小有名气,不菲的稿酬也成了我写作的动力之一。
  岁月改变四季,而文学成就了我的一生。真正让我沉下心来写作,是参加工作之后。
  生命里的爱,时光会记得。我生在农村,我的根深深扎在脚下的这片土地里。父母给了我阳光向上、温暖人心的力量,让我怀着一颗敬畏、感人之心行走在四季人生中;故乡给了我朴素的情怀、书写的灵感和无以为报的深情,让我透过文学这扇窗子感受浓郁的乡情、质朴善良的人心和向真而生、向善而在的赤子本色。在我,对父母温情的回忆与追思,正是对人间真善美的品味与弘扬,让每一位读到这些文字的人,再一次寻到心灵深处的那些温情的岁月、美好的记忆和向上的力量。
  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我的父亲两岁丧父三岁失母,是我的老奶奶把他抚养成人,从小他养成了沉默少语的性格,父亲沉默的外表下满是对亲人的挚爱。娘的性格和父亲恰恰相反,她的脾气又急又暴。娘从年轻时就是村里的“识字班长”,16岁嫁给父亲后养儿育女,担任村里的妇女主任和接生员,善良和刚强是打在娘身上的烙印。在娘面前,父亲硬是把自己的慢性子磨成了好脾气,就连跟娘高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亲情是我创作的不竭源泉。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亲情如一股涓涓的小溪,自我的心头涌出,流淌在我的笔端。
  2011年结集出版了《静水深流》,主要是写母爱的;2014年结集出版了《真水无香》,主要是写父爱的。2016年在娘病危之际,我又为她写了30万字的《似水流年》。这本书的写作过程,其实是一个与死神赛跑的过程,是血与泪交织的过程。娘是2015年6月2日凌晨脑梗的,从那一刻起,病房成了娘的新家。娘躺在病床上的日日夜夜,让我对母亲、对生活、对人生有了更多更深的感受和认识。全家上下几代人不计成本、不计时间、不计得失地救治母亲,颠覆了“百日床前无孝子”的俗语。当娘已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看我的时候,我在娘的病床前拿起笔给娘写了一本书,作为娘的生日礼物。这本书在印刷厂印刷的时候,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为娘守“头七”的时候,《似水流年》摆在了娘的遗像前。
  自2011年出版第一本散文集《静水深流》到2016年出版的散文集《似水流年》,三本散文集都是写父母的亲情散文集。娘走了,我在送走老娘后空寂的老宅里,提笔写下了“老娘一路走好”,这是收入《掬水留香》的第一篇书稿;此后在老娘去世后100多天的时间里,我相继写下了《娘在尘世最后的日子》《与娘诀别的日子》《为娘守孝的日子》,写这几篇文章的时候,都是在夜深人静家人已经入眠的时候,因为提笔之前我都要先哭上一场,才能平静一下我的情绪,也才能写下我的心声。
  当我从娘去世的悲伤中逐步走出来的时候,我和家人每到周末都回到故乡的老宅,我把老宅又恢复到娘健在时的状态。父母走了,住过的小院还在,故乡还在。于是,每周我都保留着回小院过周末的习惯,每年春节,也坚持回到小院。心底里,总感觉小院就是父母,盛放了那么多温情的记忆;总感觉故乡就是父母,一踏上那片土地,一走近村头,心里就无比的安静、安宁,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这些思想的潜移默化竟也不自觉地影响到我的写作。一路写来,笔下的文字由难以割舍的亲情逐渐转化成浓得化不开的乡情,每一个掰开来,都蕴含着浓浓的沭河的风味,都有沉重的泥土的芬芳。
  2019年我出版了第4本散文集《掬水留香》,著名军旅作家苗长水在序言中说:当我展读散文集《掬水留香》时,那些描写乡情、乡愁的句子,一下便涌满了心头。著名作家杨文学则写道:“用一腔真情来渲染亲情,用细腻的文字复苏记忆,他用特有的叙事风格把读者从繁杂的都市牵回渐行渐远的故乡,在温馨的土地上寻求片刻的安宁。”
  三十年的光阴,从亲情写到乡情,不敢妄言创作出多么优美的散文,但这些文字至真至情。只因亲情永远刻在我的心里,乡情充满我的记忆。人世间的爱,岁月不曾遗忘。忘却不了,难以忘却,我还会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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