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堪比爽文男主后半生成了烂尾小说

——后唐庄宗李存勖的“戏剧人生”

齐鲁晚报     2022年04月12日
  □觅渡君

  中国的历史上曾有过一位热爱演艺事业的皇帝,他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
文武双全
  公元885年,晋王李克用的侧妃曹氏为他生下一子,这便是后来建国称帝的李存勖。很多人都是从“晋王三矢”的故事认识他的。
  李克用在去世前赐给儿子李存勖三支箭,告诉儿子自己此生的三大遗憾就是没能亲手向梁、燕王和契丹报仇。李存勖把这三支箭供奉在家庙里,每次出征都会带上它们,凯旋后又将其收好。经过十多年的艰苦奋战,终于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李存勖这个人,可谓“文武双全”。
  论“文”,他十三岁起便开始攻读《春秋》,且有知名诗作传世:
  一叶落,搴珠箔。
  此时景物正萧索。
  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
  吹罗幕,往事思量著。
       ——《一叶落》
  论“武”,他骁勇善战,灭得了后梁,逐得了契丹,袭任晋王后还一举统一了北方,建立了后唐。
  李存勖在位期间,吞岐(国)灭(前)蜀,拿下了凤翔、汉中及两川,使得南方的割据诸国都为之震动。
  他的前半生堪比爽文男主,但后半生却像是“烂了尾”的小说——身死国灭,欧阳修还专门为《伶官传》作序,隐晦提醒北宋的最高统治者要注意防微杜渐、居安思危。
  史书将其“人设崩塌”的原因归为以下几点:沉湎声色,用人无方,纵容皇后干政,重用伶人、宦官,猜忌杀戮功臣,横征暴敛。
  毫无疑问,他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但他对艺术的追求,让人听了不禁感叹:如果说宋徽宗是被皇帝事业耽误了的书画家,那么李存勖就是被皇帝事业耽误的一代名伶。
人生如戏
  李存勖从小就热爱音乐,当兴趣遇上天赋,他就轻松拥有了一人承包填词作曲演唱的才能。
谁能想到,他带着兵打着仗竟然也不忘展现一波艺术细胞。
  据《五代史补》记载,早先驰骋疆场时,李存勖会给自己的队伍撰词谱曲。两军交战前将士们放声高歌,仿佛就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也不失为一种用兵奇招。而今看来,那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典型的战歌了。
  开国之后,李存勖开始全力打造自己的“演艺殿堂”,他破格提拔了两个伶人作刺史。
  在古代,伶人相当于现在的艺人、演员,专指从事戏剧、音乐、舞蹈以及调笑戏弄、百戏杂技等职业的人,也叫“优伶”“俳优”“伶官”“乐人”等。
  唐以前,伶人的社会地位极其卑微、低下,他们不仅被人贱视,还会被当作特殊的“商品”进行买卖。
  尽管自唐中期以来,伶人的地位和待遇有了一些提高,但那时的刺史地位很高,连多次随李存勖出生入死过的人都没能得到这样的封赏。
  这样的任命惹来不少争议,可李存勖依然我行我素,对群臣的愤叹充耳不闻。
  一开始,李存勖只是喜欢静静地看伶人们表演,这些表演除了经典的历史故事和他亲自创作的词曲以外,还包括临场发挥的即兴表演:有一次,他在中牟打猎的时候踩坏了不少庄稼,当地的县令前来为民请命,大感扫兴的李存勖怒言要罢免县令。
  有个叫敬新磨的伶人看情况不对,立时心生一计和同组的伶人们演起了“反向激将”的戏——只见他们擒住县令,并“骂”他说:“你身为县令,难道不知道当今天子喜欢打猎吗?怎么还敢‘纵容’百姓种地交税?为什么不把这块地空出来,供天子策马奔腾?你简直是罪该万死!”然后上前请李存勖尽快行刑,其他伶人也都随声附和。
  李存勖这边也不是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随即大笑表示:该配合你们演出的,我视而不见。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再后来,表演欲与日俱增的他常常粉墨登场来到台前,和伶人一起演。为此,他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李天下”。
  《伶官传》中记载了一件和这个称呼有关的荒唐事:
  李存勖在和一群伶人演戏时,对着台下大喊:“李天下!李天下在哪儿?”
  敬新磨上前给了他几个大耳刮子,李存勖脸色立马变了,旁边的人也都吓坏了,赶紧摁住敬新磨问他为何要这样,只听他说:“这世上只有当今皇上一人叫‘李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你是在喊谁?”
  李存勖听了不仅不气,还重赏了敬新磨。如此尊卑不分,如此荒唐,也是没谁了。
  一名优秀的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要入戏,表演结束了也要能及时调整状态,回到生活里去。可到了李存勖这儿,就成了“心中有个表演梦,生活处处是舞台”:
  他老婆刘氏出身贫寒,老丈人刘叟以卖药占卜为生,号刘山人。这刘氏性情暴躁又势利,和其他姬妾争风吃醋时总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所以特别忌讳有谁提到这一点。
  李存勖可不管这些,还打起了捉弄她的主意。他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刘山人省女”的戏——不仅特意找来服装道具,换上老丈人的衣服,背上占卜用的普囊、挎起药箱,还拉上儿子和自己搭戏,让他拿只破帽子跟着,俩人就这样一起去了刘氏的住处开始表演,李存勖还喊道:“刘山人来看女儿啦!”
  结果可想而知,刘氏气得不行,可又拿李存勖没办法,只能逮着儿子揍一顿出气。(这不就是“老子犯错,儿子买单”?)
  李存勖从“别人家的孩子”(朱温言“生子当如李亚子”)变成了一个沉溺于表演艺术的皇帝,他亲小人远贤臣,最终军心民心尽失,在位仅三年就死于兵变。
  无论如何,身为君主应谨记“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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