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艾蒿·童年

齐鲁晚报     2023年05月30日
  □明伟方

  每年的儿童节、端午节总是相隔时间不长,儿童节一过,端午也就接踵而至。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节日,却偏偏纠缠在一起,像电影一样在我关于故乡、关于童年的记忆里回放。我那艾蒿浸染的童年,既馨香又苦涩。
  故乡属丘陵地带,有山,但都不太高;有湖,但都不太大。所以,我的童年既没有大山里的孩子追逐野兽的惊险,也没有湖乡的孩子采摘莲菱的乐趣。记忆中,与我的童年相伴最多的就是田间地头的艾蒿。
  每年端午前后,正是艾蒿最丰美的时节。春末夏初的雨水,仿佛一夜间就让艾蒿疯长得一人多高。艾蒿丛便成了我们的乐园。我和小伙伴们带着用艾蒿扎的草帽,或小猴般机灵地在艾蒿丛中蹿来蹿去,追逐、戏闹,或一动不动地趴在其中,尽兴地玩抓特务、捉迷藏的游戏,有时一趴就是一个多小时。在艾蒿散发出的阵阵幽香里,有时还会不知不觉做一个美美的梦。
  当落日给艾蒿洒下金色的余晖,当乳名在村头一次又一次响起,我们才记起回家的路。到了家中,发现衣服在艾蒿的“感染”下变得绿色斑斑,母亲把手举得高高,假装要打小屁股。而就在母亲的手掌快要落下的瞬间,我们泥鳅般从母亲身边滑过,进里屋吃香喷喷的晚餐去了。
  艾蒿虽出身“卑微”,土生土长,用处却不小。用艾蒿叶洗澡,能治疗多种皮肤病。所以,在故乡,几乎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几把艾蒿。当然,在乡下,艾蒿最终的命运还是化作肥料。那时,大人总有做不完的农活。下午放学后,队长就把我们这些小学生一个个逮住,让我们去割艾蒿。村头有一个很大的肥料坑,里面积着猪粪、牛粪。割好的艾蒿丢进大坑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混合发酵,就是上等的农家肥。
  小孩干活是不记工分的,为了鼓励我们这些嘴馋的小孩多割草,队里规定每割100斤艾蒿就奖励一个粽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粽子多么具有诱惑力啊!放学一回家,我丢下书包,拿起镰刀就直奔田间地头。最多的一次,小小年纪的我割了300多斤艾蒿,奖了三个香喷喷的粽子,手上打满了血泡。
  母亲收晚工回家时,我已倒在床上睡着了,小手牢牢地抓着赚来的粽子,包粽子的蓼竹叶上还依稀印着我的斑斑血渍。母亲心疼地哭了。
  如今,故乡的土地上早建起一间间现代化的工厂。“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光阴似箭,沧海桑田,小时候倚在村头树下背唐诗的情景犹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走进唐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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