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出C919的他,真的会“飞”

国产大飞机总师吴光辉为体验飞行员视角,50多岁考下飞行执照

齐鲁晚报     2023年05月30日
  2017年5月5日,C919在上海完成首飞后,吴光辉(左)和首飞机长蔡俊一起庆祝。
  5月28日12时31分,由全球首架国产大飞机C919执飞的东航MU9191航班,由上海飞抵北京。有细心的网友发现,C919总设计师、中国商飞首席科学家吴光辉院士也出现在首航乘客名单中。
  在中国大飞机和C919的研制之路上,每位参与者都是一部鲜活的历史书。而中国工程院院士吴光辉这本书,开篇很早,也更加厚重。

  希望它越飞越好
  2023年5月28日,这是中国民航史上一个值得标注的日子。国产大型客机C919从上海虹桥飞抵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首航成功,全网撒花。
  记者在飞机上采访了C919总设计师吴光辉。他说:“C919自交付中国东航后,进行了密集的验证飞行,整体表现很好,已经充分验证了航线运营能力。投入市场后,就要接受市场的检验,希望它能够不断提高本领,越飞越好。”
  从1982年毕业算起,今年已是吴光辉工作的第41个年头。“我觉得搞我们这一行的,都有一种航空情怀,一个航空报国的梦想。”吴光辉说,“40年间,我有幸从一名技术人员干起,从事过军用飞机和民用飞机设计工作,先后担任过4个重点型号的总设计师,亲身见证和参与了祖国航空事业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深刻变革。”
不会把问题推给别人
  时针指向2017年5月5日15时19分,冲出云层的C919平稳而流畅地擦着地面着陆,完成了一次堪称完美的首飞。舱门缓缓打开,吴光辉小跑着跃上舷梯,和首飞机长蔡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良久,他回过身,对舷梯下的“长枪短炮”比出了一个“V”形手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随着C919首飞成功,吴光辉的名字逐渐为公众所熟知。其实在此之前,他已担任过多个飞机型号的总设计师。担任预警机总设计师时,他切实体会到,“总设计师,就是要承担责任”;担任被视为C919的探路者的ARJ21支线飞机(后文简称ARJ21)总设计师时,他更是以“能解决问题”闻名于整个团队。
  新华社记者在《一个国家的起飞:中国商用飞机的生死突围》一书中写到这样一个细节:在ARJ21的总装现场,只要吴光辉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报到他那里。就连一名普通的装配工人都知道,吴光辉从来都不会把问题推给别人,有情况找他,“是最快速而有效地解决问题的途径”。
  2008年5月11日,为了实施国家大型飞机重大专项中大型客机项目,中国商飞成立。吴光辉被任命为C919总设计师,面对的新问题和新挑战更是层出不穷。
  C919是一个全新的机型,除了大量的核心技术攻关外,还要进行飞机总体的顶层设计。
  作出每一个决策都很艰难,因为每一次选择不仅关系到大飞机的安全性、经济性、舒适性,关系到它的成败存亡,还决定着中国民航工业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的发展,决定着民航飞机“以后往哪个方向走”。
  吴光辉甚少对媒体谈及责任背后的压力,但头发颜色的变化已说明了一切——从2008年被任命到2017年C919首飞,他的一头黑发几乎全白了。
慢慢挑起设计的大梁
  1977年,17岁的他高中毕业,到武汉蔡甸区的农村插队当知青。在队长的劝说下,他开始认真复习备战高考,并在次年收到了来自南京航空学院(南航前身)的录取通知书。
  吴光辉从小喜好钻研电子设备,本想读电子类的专业。看到学校有飞机设计专业后,他改变了主意——他记得,新中国成立初期,周恩来总理出访,租用的是外国飞机,不仅要花费有限的外汇,安全问题也令人担忧。“学飞机设计,将来可以当总设计师。”
  回忆大学时光,吴光辉感慨颇多:“我刚进校的时候,学习基础不是特别好,物理、化学、英语等课程还行,但是对于高数明显感觉吃力。”为了赶上其他同学,他把大量课余时间花在高数题目上,有时做完题一抬头,发现整个教室只剩下自己。
  从南航毕业后,吴光辉被分配到航空工业部第603研究所(后文简称603所),成为一名技术员。
  603所位于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距离西安市中心大约65公里,条件艰苦。刚毕业就来到这样的“荒郊野岭”,吴光辉却觉得“幸运”。“我去的单位非常好。”他说,一是有项目、有任务,这样他就有学习和成长的机会;二是交通不便,“在客观上有利于静下心来钻研业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很少外出,最多就是过年回家乡看望父母。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春节的探亲假,我没有休过年假。说实话,当时也没有什么钱。每年工资能存几十元钱,春节回去看望一下父母,一年攒下的钱基本上就没了。”吴光辉说。
  与物质上的贫乏相对的,是精神上的富足。吴光辉曾笑言,工作以后,看到一些图纸上面标注着“秘密”甚至“绝密”,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多重要,这种职业荣誉感,一般人很难体会。
  上世纪80年代,整个航空工业发展并不景气。身边的同事或是被调走,或是下海创业,年轻的吴光辉渐渐成了设计小组的主力。
  时值603所攻关气动力项目,吴光辉通过计算机独立算出的研究成果很快被应用于项目中。领导看了技术报告,又欣喜,又诧异,欣喜于“所里有如此踏实能干的年轻人”,也诧异于“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还能沉得下去”。
  凭借着这份耐力与坚韧,吴光辉慢慢挑起了飞机设计的大梁。
凭飞行经验省真金白银
  从2014年开始,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吴光辉会赶往湖北襄阳,到蔚蓝航校参加飞行员驾照培训。
  这一年,吴光辉54岁,担任C919总设计师已有近7年时间。吴光辉的目标,是拿到“商照”(类似于车辆的A驾照,持照者可以驾驶飞机取酬)。驾驶舱的布局、设备的安放、程序的操作,甚至是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及其大小……每个飞行员提出的要求不尽相同,作为总设计师,怎么判断这些要求的合理性?“这个迫使我要去学”。
  在航校,能一次性通过所有考试拿到“商照”的学员比例不高,吴光辉正是其中之一——由于只能在节假日断断续续地学习,整个考证过程花费了吴光辉两年时间。更重要的是,凭借那些飞行经验,吴光辉为C919省下了真金白银的研发经费。
  按照惯例,C919设计了5套地面导航台信号接收器——在进近着陆(向机场方向下降接近)阶段,地面导航台会对飞机进行定位和测距,指引飞机准确前进。
  这是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延续至今的设计思路。然而,吴光辉在实际飞行中发现,现在的飞机主要依靠卫星导航,已较少使用地面导航台。最初的设计方案到了案前,被吴光辉压了下来。他和团队成员反复磋商、论证,觉得保留3套已经足够。
  有人对此持不同意见,包括试飞机长。吴光辉反复做大家的工作,逐一解答试飞员们的疑问。“最终,试飞员都心悦诚服地和我达成了一致。这或许是我的飞行爱好发挥的作用了。”
  撤下2套设备,首先就省下千万美元的初装更改费,其次是省下每套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4万元)的设备费——这样的精打细算,最终将转化为C919的市场竞争力。东航C919飞机交付的目录价格为9900万美元,而空客A320、波音B737的平均目录价格通常为1亿美元以上。
  据新华社、环球人物、澎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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