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命中唯一的一级台阶

齐鲁晚报     2023年09月12日
  □张世勤

  每每想起老师,我便会兀自想起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这一段难忘的描写:
  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这“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这段句子必须重复一遍,因为任是哪个大脑都能结织出一幅图画来,激着你。每读至此,我亦在体会,继而便会想到为人师者对幸福的极易满足和薄求,一定是确凿的。
  所有教师的伟大自不必说,但在他们的生命中却唯有浅浅的一级台阶。知识的天花板很高,能容他脚的舞台却又不过三尺。人的雄心和愿望自然是常有的,我的老师们呢?他们阔开的心扉到底有多大!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
  Ade,我的蟋蟀们!
  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想来,那些追随老师的美好,单是念想总不可能牵住,倘若回望,倒怕惹一串长长泪光。
  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常跟在老师后面了,而且也不可以将老师的苦心所教再还给老师,必得借师所授,紧紧揣在怀中那些不息的烛光,奋然前行终为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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