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美味亦醉人

齐鲁晚报     2023年11月07日
  □于永军

  “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中国自古就是美食大国,喜爱美食的文人骚客在舌尖享受的同时,自然也会以美味入诗。于是,就为今人留下了若干发散着诱人芬香的诗句。每每品咂,惹人回味,令人心醉。
  说美味,人们往往首先会想到肉香。《诗经·瓠叶》写烤兔:“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诗中的“炮之”“燔之”“炙之”交替使用,描述了古人烧烤野兔的方法,也使整个诗篇弥漫着令人垂涎的肉香。陆游《饭罢戏作》写吃酱排骨:“东门买彘骨,醯酱点橙薤。”这排骨用醋、甜酱、橙皮和薤调味而成,那舌尖上的感觉肯定不错。苏东坡的《猪肉颂》说红烧肉,更让若干菜谱失色:“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瞧这小火慢炖而就的苏氏红烧肉,一想即香味四溢,要是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肉的灵魂在唇齿间飞舞,那滋味必定好极了。
  美味一定少不了鱼的席位。西晋文学家张翰的《思吴江歌》:“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诗人由秋叶瑟瑟想到家乡肥美的鲈鱼,不禁嘴角上扬、食欲大开,可转念一想,家乡却远在千里之外,又不禁悲从中来。杜甫的《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其二》,同样把鱼作为佳馐来写:“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将鲜活的鲫鱼切成银丝煲烩,用刚采摘的香芹熬成香羹,那色、香、味焉能不美?还有张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渔歌子》),白居易的“犹有鲈鱼莼菜兴,来春或拟往江东”(《偶吟》),陆游的“今年菰菜尝新晚,正与鲈鱼一并来”(《秋晚杂兴》),范仲淹的“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江上渔者》),都在念叨着鱼的美味,勾引着人们的馋虫。
  在舌尖美味中,食蟹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北宋“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一边饮酒,一边执着蟹螯,边饮边吃,边吃边醉,神句脱口而出:“左手执蟹螯,举觞属云汉。天生此神物,为我洗忧患。”(《饮酒诗四首其一》)南宋宰相李纲上疏抗金遭弹劾,心中郁闷,与子对饮,用“且把红醪尝紫蟹,何须白发对黄花”(《九日与宗之对酌》)自我释怀,字里行间抒发着食蟹的愉悦。清代状元林召棠曾作《醉蟹诗》一首,其中“执杯持螯螯,足了一生事。况此酒兴蟹,酝酿使之醉”,既道出了食蟹的超值享受,也让醉蟹愈加扬名立万。
  自古素有“无酒不成宴”的习俗,只要有酒,寻常菜也有好滋味。孟浩然有首《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老显然是喝高兴了,信誓旦旦:明年重阳日还要再来。白居易说《食笋》:“置之炊甑中,与饭同时熟。紫箨坼故锦,素肌擘新玉。每日遂加餐,经时不思肉。”他看到遍地的鲜笋,一下子乐嗨了,炒笋丝、炒笋片,又尝试蒸着吃,那蒸熟后的笋来一口,胜过吃肉!陆放翁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在品尝了农家“腊酒”“鸡豚”之余,放翁心情大好,郑重向村老表示:日后倘若还能乘大好月色出外闲游,我一定拄着拐杖随时来敲你的家门。
  古诗说美食,自然不能落下苏东坡对众多小吃的描写。他写过吃玉糁羹、冷淘(似今日凉面),写过吃蜜渍豆腐,甚至四川的青蒿饼也入了诗。但最绝的当推油炸馓子,其诗云:“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轻蘸嫩黄深。夜来春睡浓于酒,压褊佳人缠臂金。”此诗从佳人纤纤玉手揉面做馓子起,不仅描绘了炸馓子的油温、火候和馓子炸成后的嫩黄色泽,还把做好的油炸馓子比喻成佳人的缠臂金钏,鲜明、生动、诱人,一幅宋代“油炸馓子图”跃然纸上。有心人倘若依样模仿,说不定还会复制出一个油炸面食品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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