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宁
《志愿军:浴血和平》是陈凯歌导演“志愿军三部曲”的收官之作。影片构建了一套从凡人歌到英雄诗的美学体系,实现了人物塑造范式的又一创新突破。
本片以细腻的笔触构筑起英雄的凡人底色:黄继光始终未能寄出的家书,字里行间藏着对母亲说不出口的牵挂;李晓颤抖着双手,回身终究没有为林月明点燃的烟,氤氲着一段无言的告别;赵安南得知战友牺牲后,独自唱起那首乡谣。这些平凡甚至脆弱的瞬间,展示了战场上的普通人,为后续的精神升华铺设了情感通道。
而后在谈判桌与战场双线交织下,历经747天真实历史淬炼,“凡人歌”实现了美学的升华——黄继光的家书化作扑向碉堡时以血肉之躯挡住枪眼的决绝,最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别告诉俺娘”;李晓因父兄在战场上牺牲,心中对敌人有恨,想奔赴前线,拒绝留在翻译队,而后接替重病的林月明在谈判桌上捍卫民族尊严,从天真少女到成熟战士的成长轨迹,实现个人创伤愈合与民族主体性确立的同构;赵安南唱起的思乡曲余韵与爆炸撒落的漫天红花交汇出战争极致的残酷,未送出的庆功红花与千万志愿军的誓言共振,完成从个人情感到集体意志的符号转换。影片中我们看到的不是与生俱来的英雄,而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通过内心挣扎、思想转变、行动抉择逐步成长起来的普通人。
通过群像的创新建构与人物命运交织,影片实现了个体叙事与史诗格局的有机统一。例如军事专家吴本正,在战场上,其警卫员张孝恒牺牲前,提及弟弟张孝文也在朝鲜战场,为本部作品中吴本正寻张孝文,阴差阳错认识了同名的坦克维修兵张孝文、并与之并肩作战的剧情埋下伏笔。本片女性群像的塑造也值得关注:翻译员李晓的成长、战地医生闫大夫与护士张娟在炮火中的坚守、林月明带病工作的执着,这些散点分布却内在关联的人物,共同编织出一幅血肉丰满的英雄谱系。
本片对“英雄牺牲”情节的表达,展现了新主流战争片在还原历史与艺术表达之间的精妙平衡。以孙醒为例,一位从松骨峰打到铁原的老兵,没有倒在壮烈的冲锋中,而是牺牲于一声冷枪。姚庆祥在中立区严守不开火纪律,明知放下枪意味着死亡,却在打开枪套摸到枪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遵守规则,是纪律与信念的无声践行。司机赵安南,在第一百零一次出车任务中,被路旁炮弹击中,生命戛然而止。这些牺牲,没有激昂的口号,没有戏剧化的渲染,只有战场上的真实。这让影片更为真实而深刻:英雄的伟大,在于他们明知代价是死亡,依然选择承担。当孙醒倒于冷枪、姚庆祥放弃还击、赵安南消失在炮火中……观众看到的是在真实战场上依然坚守信念的普通人。这种英雄叙事更具震撼力,在类型化的新主流战争片创作中,完成了一次真诚而有力的叙事突围。
《志愿军》系列让英雄的崇高从人性的土壤中自然生长。正是这些有着脆弱与牵挂、恐惧与勇敢的凡人,用他们的微光共同照亮了历史的星空。这条从“凡人歌”到“英雄诗”的美学路径,在历史与当代之间架起了情感沟通的桥梁,让英雄精神绽放光芒。
(作者为青岛科技大学戏剧与影视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