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的这一句诗,道出了古代士子科举登第之后的喜悦心情。虽然如今的高考与过去的科举考试完全是两码事,但是金榜题名之后的喜悦是相同的。最近,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应该陆续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吧!其实在古代,为尊重、激励士人学子勤奋努力,官府除张榜公布外,也制作了特别精美的“录取通知书”——“登科报喜书”。今天,我们就说说古代录取通知书的那些事儿。
　　要说古代的“录取通知书”,就得先说科举制,诞生于隋唐时期的这一制度,改善了之前的用人制度,彻底打破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部分社会中下层有能力的读书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进入社会上层,获得施展才智的机会。
　　正因为科举制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因此自它出现之后,就受到各个阶层的重视。唐朝的科举大致分为两种:地方组织的解试,通过了就是举人；还有中央的尚书省组织的省试,也称礼部试,因为礼部试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通过了便是进士。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考试成绩都是在衙门口张榜公布的,考生如果金榜题名,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通知家人。于是,一种名为“泥金帖子”开始在民间流行。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泥金帖子》记载:“新进士才及第,以泥金书帖子附家书中,用报登科之喜,至文宗朝,遂寖削此仪也”。因此,“泥金帖子”被认为是“录取通知书”的最早形式。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泥金帖子”的盛行,只限于民间,官府对此并不认可。正如王仁裕所记载的那样,它多附在家书中寄出,不利用官方渠道递送。尽管如此,“泥金帖子”在民间的地位依旧很高:“新进士每及第,以泥金书帖子,附于家书中,至乡曲姻戚,例以声乐相庆。”
　　到了唐朝中后期,官府发布了正式版的“录取通知书”——“金花帖子”。唐朝灭亡之后,这种“通知书”为宋朝所沿用。宋人赵彦卫在《云麓漫钞》中记载:“国初,循唐制,进士登第者,主文以黄花笺,长五寸许,阔半之,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於帖面,而谓之榜帖,当时称为金花帖子。”所谓的黄花笺,是一种洒金粉的顶级用笺,用此来书写“通知书”,可见其珍贵。
　　在宋真宗之后,这种金花帖子就不再使用了,取而代之的是“唱名放榜”。到了明清,“录取通知书”又得到了恢复,不过相对于唐宋,形式要简单得多,名字也变成了“捷报”,或“报帖”。明人王世贞《觚不觚录》云:“诸生中乡荐,与举子中会试者,郡县则必送捷报。”“捷报”长得类似于今天的奖状,考生收到后会张贴于厅堂,光耀门楣。
　　现在的录取通知书,可谓外表与内涵兼备,但无论形式如何变换,录取通知书的告知功能并没有因此发生改变。不管是手写的通知书,还是VR呈现的通知书,它都要标明录取的学校、所选的专业、报到的时间。相对于现在的“千篇一律”,古代科考“录取通知书”则有特色得多。比如唐宋时期的“金花帖子”上不仅要写上考生的姓名、名次、籍贯、三代姓名,还要注明主考官。北宋咸平元年孙仅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这样写的:“先列主司四人衔,曰:翰林学士给事中杨,兵部郎中知制浩李,右司谏直史馆梁,秘书丞直史馆朱,皆押字。次书四人甲子,年若干,某月某日生,祖讳某,父讳某,私忌某日。然后书状元孙仅,其所记与今正同。”《云麓漫钞》亦称:“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于帖面……”可见上述应是唐宋“金花帖子”的通行写法。
　　到了明清,“录取通知书”的内容就简单得多了,“捷报”上只需写考生的名次。比如《儒林外史》中范进的“录取通知书”是这样写的:“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明清时填写录取通知书的工作人员叫“榜吏”,榜吏除了写给考生个人的通知书,事先还要书写金榜,即所谓“填榜”。此外,明清时,“捷报”已有专用印版,印好后填上被录取学子姓名、名次等即可,榜吏已不需要像唐宋时那样书写整个内容,但像三甲一类的“录取通知书”还是要书写的。此外,“捷报”写好后也要加盖“录取专用章”,这叫“过朱”。
　　现代的录取通知书一般通过邮局或快递公司邮寄到考生的手中。而在古代,发放喜报时,则要隆重得多。在明清时期,有时会连着考生一起送,并且在流程方面有头报、再报、三报。报子最少需要两三个人。除了带上喜报,还需要准备彩旗、旌幌一类东西,在送报的路上还需要敲锣打鼓,制造喜庆气氛,考生考取的名次越高,送报的排场也越大。
　　喜报的发放也是美差一件,主人拿到喜报,需要给报子红包,这称为“喜钱”。中举希望较大的人家,都会苦等喜报的到来。同时就会有人专门在门口等候,一旦报喜的人到了,就前去向这家人报喜,这时主人会给报子和报喜的人都发一些碎银子,就算家境不太富裕,也会赏点酒喝。为此,竟有人在半道上抢夺喜报,送到主家领赏。严嵩《钤山堂集》记载:“京师人以报榜希厚利,先赂印匠,多印试录名纸,伺启阍得纸疾驰去,报早则金多,亦有恶少伺于途,挺仆其人,夺纸以去者。”
　　那么当时喜报的送达需要多久呢?以清朝为例,清代邮驿顶峰时期,全国有驿站2000处,急递铺多达14000所,驿夫7万多人,铺兵4万名。虽然其中绝大部分人是为了公文与军事所设立,但是邮驿速度可以参照公文的传输速度。在康熙平定三藩叛乱时,军报从西南送往京师,距离有5000多里,只隔8天便送到,照这么计算一天的邮驿速度可达600里。也就是说最多用一天的时间,济南的举子就能收到来自北京的“捷报”。
　　回溯过往,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录取通知书,都承载着包括考生在内的整个家庭的丰收与喜悦,每一张录取通知书,都值得我们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