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

　　2015年,南宁男子周立齐因偷盗电动车被捕,在接受民生新闻采访时,其言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走红网络。近日,36岁的周立齐第四次出狱,在出狱前的几天,有关他的热度再度喧嚣起来,30多家网红、直播公司争相与其签约。即便在周立齐表态拒绝后,有公司也没有放弃炒作,更有网传某影视公司开出1500万的天价年薪签约他,这场闹剧最终以多部门约谈该公司收尾。
　　移动互联网时代,争夺流量似乎已经成为新媒体行业的终极目标,“1500万签约不可能打工男”背后,暴露出网红经济和短视频行业最推崇的现象:唯流量论。像“不可能打工男”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2013年底,“大力哥”赵金龙因为抢劫入狱被判坐牢,他的“大力出奇迹”等雷语走红网络,2016年出狱后,赵金龙被传媒公司签约开始当网红,现在他的直播间里刷来刷去还是那句“大力出奇迹”；2018年杭州青年小吴因出现在新闻事件中而爆红,被做成“眉有办法”各种表情包,后来因传出不雅新闻而沉寂。
　　大部分短视频以强刺激博取关注度,越猎奇、越反常规就越能收获热度,靠卖傻扮丑吸流量的网红层出不穷。“郭老师”在直播间啃脚、打嗝、说脏话,“药水哥”装痴卖傻,“乡村老太”贩卖搞笑舞蹈,“土味剧场”尴尬没营养……人们被毫无营养的短视频刺激,只顾着围观热闹,很容易忽略由此产生的网络舆论秩序、青少年教育等深层社会问题。
　　唯流量论也造成了影视行业生态发展不平衡的现象,衡量作品的标准不再是明星的业务能力,而是谁能带来更多流量、收割更多粉丝。实力派演员因为没有经营“人设”,粉丝黏度不高,露脸机会和片酬也较少,日益沦为陪衬流量偶像的绿叶。而缺乏代表作,演技“感人”的流量明星却拿着高额片酬,在粉丝蜂拥而至的“打榜”“刷票房”的追捧中,坐上流量泡沫筑成的王座。
　　在音乐领域也能看到同样的现象,十年前,各大榜单都是传唱度高、脍炙人口的歌曲,而今天的榜单变成了各家粉丝打榜刷票的战场。去年,周杰伦、蔡徐坤粉丝打榜事件引起广泛关注,从暴露出的饭圈数据站、刷数据教程等粉丝行为中也不难看出,偶像实力和音乐质量早已不再被重视,资本也更明白这个道理:有流量,才有价值。而为了争夺有限的市场资源,有的经纪公司甚至主动参与流量造假,在网络平台购买数据。
　　恶性竞争里,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层出不穷,而竞争的标准是“流量”。流量明星天价片酬,整体业务能力下降的畸形市场,曾一度变得见怪不怪。好剧难得,烂片不断,好演员没流量,高流量没演技,频繁出现“瞪眼神技”“念数字代替台词”“假吃假哭”等行业乱象。这种环境中,也有艺人试图撕掉“流量”的标签,而个体的努力在这一环境中似乎十分微弱,影视行业生态发展不平衡的困局难改。
　　从品牌视域来看,投资方缺乏内容生产和制作的专业知识,越发将艺人流量作为投资决策的标准。为了市场效益,原本走高端路线的一众奢侈品牌,进入中国市场后,也放弃了自身清晰的品牌定位,选择流量艺人作为其品牌大使,其目的也是收割明星背后的粉丝流量。肖战受邀出席米兰时装周,一身GUCCI搭配却被嘲成了TUCCI；张艺兴成为CALVIN　KLEIN代言人同样引来嘲声一片；蔡徐坤成为PRADA代言人,官宣之时也引起不小争议。但长期看来,依靠粉丝经济带动市场,无异于竭泽而渔。
　　唯流量论同样助长了新媒体内容生产的浮躁风气,由于新媒体普遍存在准入门槛低、用户即传播者的特点,唯流量论的新媒体从业者往往会为了吸引更多的关注而刻意制造话题,随着这一行业的越发成熟,更是产生了许多专门生产“爆款”的从业者,其背后更是有一系列引流、运作的MCN公司。
　　在流量至上的时代,资本的竞逐裹挟了大众的风向,审美跟文艺消费变成被流量搅乱的泥潭。对于受众来说,保持个体的独立思考,不被收割,是流量社会里最后的坚持；而对从业者来说,如何生产高品质内容、传达正确价值观,营造健康和谐的互联网、影视环境是每一个从业者需要思考并保持清醒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