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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1月28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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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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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名:《暗权术——暗权力Ⅱ》
◆作者:刘诚龙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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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暗权术——暗权力Ⅱ》 ◆作者:刘诚龙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提要:
文字狱是一件非常恼火的事情。对文人而言,这很苦难,问题是咱们的文化是一种苦难文化,越是火坑越要跳,越是艰苦越往前,愤怒出诗人,苦难出文人。对皇上而言,这也很烦躁,不弄文字狱吧,文人就没完没了,尽在耳边聒噪；弄文字狱吧,旁人附耳言:皇上,这是要上书的。让皇上有气无处发泄。
当然有许多皇帝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上什么书?皇上的谋算是,把文人的头也给杀掉,把文人的书也给烧掉,这还能上什么书?于是许多皇帝们霸王硬上弓,既焚书又坑儒,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曾想读书种子永远也杀不尽斩不绝,秦始皇之恶行恶举全部刊诸竹帛,弄得臭名百世,也不是好玩的。
可以使文字成狱,却不能让文人成名,不但不能让文人成名,而且可使之无比羞愧,使之永远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可以搞文字狱,却不能让文人在书上记录皇上搞文字狱,要达到这双赢效果,有什么办法吗?这不是我问的问题,这是道光皇帝问的问题。
道光皇帝确实很烦躁了,道光感到当皇帝太不爽心,这人呈一个报告来,那人送一件谏疏来；这人说他下面的干部好贪,那人说他下面的干部好色；这人批他政策不妥,那人骂他方针不对；这人揭露这里的阴暗面,那人暴露那里的大面积腐败……左右非君,动辄得咎,闹耳闹心,玩得不畅快,睡得不安稳,别人说当皇上什么鸟味都有的,他却感到这个皇上当得一点鸟味都没。
问题还在于,道光想做个好皇帝,他不想在史上留下滥杀文人、乱搞文字狱的骂名,他的老爷爷、老祖爷乾隆与雍正文字狱搞得太多,搞得名声很臭,这祖宗不足为法。道光想得很美,他想两全其美:既不想在竹帛上留下他以文字构狱杀文人的记录,也不想有文人以文字来打扰他当皇帝的快活。这也算是个大难题,君臣为此博弈千年,掉了不知道多少脑袋,都没将难题化解,在道光的智力范围里,他也没法解决,所以,他提出这个问题,问他最为贴心的智囊团首席智囊杜受田:“帝尝厌群臣之进言,问杜以何法禁止之。”
国有疑难,问杜受田,可真是问对了人。这人满肚子帝王术,其时正在道光家里当家庭教师,教道光之子四阿哥,他术业有专攻,搞这帝王术这行最在行了。道光把杜绝群臣进言的千古疑难,来问杜专家,杜教授连想都没想,脱口就说了:“凡进言者,不问所言如何,但挑剔其奏中格式之失,字体之误,交吏部议处,则言者苦之,封奏自稀。”
文人也好,臣子也好,皇上您就别管他思想是不是右派,您别管他理论是不是左倾,您别管他语义是不是骂您本人,您别管他语气是不是嘲讽帝国,您什么都别管,要管的是什么呢?拿起帝国钦定的公文格式,一一核对,找格式纰漏；若找不出格式有误,那就到字里行间去寻错别字,一撇一捺,一点一横,不信找不出问题。找出了格式错误,找出了错别字,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交给吏部去定罪吧。
成化帝,隆庆帝,搞了很多文字狱,但没谁说他俩是搞文字狱的罪魁；道光采用了杜受田禁言妙法,也搞过不少文字狱,可从来没谁说道光是搞文字狱的恶首,道光以抠字眼来堵言路,比暴君杀人头来织大狱,效果更佳:“帝从之,果大效”!从此,没谁敢乱写了,要写也是抄文件了,只以文件贯彻文件了,机器复印文件,不会出一点差错了嘛；没谁敢乱说了,要说也只照会议说了,只以会议落实会议了,鹦鹉复述讲话,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嘛；没谁敢乱写了,写都只写套话了,下级套上级的话了,没谁敢乱说了。这是“果大效”之一。
大效之二呢,皇上眼里所见,都是忠臣良民；耳朵所听,都是国泰民安。展现在帝国面前的,百姓眼里满目疮痍,皇上眼里却是满目春光。即使帝国贪官大贪特贪,道光目前也没贪官了；即使帝国庸官庸极蠢极,道光耳里也没庸官了。一团败絮,看上去都是金玉其外的好橘子了,为啥?因为“上下壅蔽,政府恣行其奸,而不虑言官之发其覆”。这国家,内核再怎么烂透腐透,也没谁来告诉道光了,没谁来烦道光了,没谁来叨扰道光了,来道者,都对道光道:天下放眼一片光明,天下表面都很光艳。
只是很不幸,道光道光,道路不再有光,清朝道路从此再也不光明了,“自此士气愈销,人才愈败,国事亦愈棘矣”。道光运用这个精妙的政治谋算,最终却谋算了自家政治:鸦片战争就在道光年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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