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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2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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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个衣橱上张着的大嘴,大约,用我所欠的楼下小卖铺的几斤肉来填补,当是再完美不过。
地处郊区的新小区,入住人数尚少,但楼下小卖铺的老板娘,却用其三寸不烂之舌,硬是笼络了百分之八十的业主。相比之下,隔着两个单元门的另外一对夫妇所开的店铺,则门庭冷落。
老板娘长了一双侦探般的精明眼睛,见到每一个顾客,都会抓住一切时机,跟你拉家常套近乎。时间一长,小区里入住人员的情况,她比查户口的还清楚。起初我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以为不过是闲聊而已。但慢慢地,便对她生出一些防范。因为,我们家今天冰箱里有没有肉,我和爱人谁买了什么菜,谁几点出了门,谁早早下班回了家,谁单位发了工资,这月奖金有多少,谁中午没做饭只吃了泡面,谁在家招待了一个同事,这些属于个人隐私范畴的情报,她掌握得比她手边的账簿还一丝不漏。
为了不让其对我们的隐私探知得更为详细,引起不必要的家庭矛盾,我和爱人只好约定,以后尽量减少去她家买菜的次数,转而到另外一家去。但同在一栋楼上,总会碰面,而且每次买完东西,都恰好要经过她家小卖铺门口,一不小心,就会被从玻璃门里朝外探头探脑的老板娘给逮个正着。所以每次购完物,我都跟做贼似的,将一把蒜薹两斤鸡蛋或三两花椒,藏在左手边的书包旁,边低头假装想心思,边匆匆过了小卖铺,溜进单元门。
左躲右藏,一次还是被她给叫住了。是一个快递,因为我的电话静音没有接通,她便热情洋溢地招呼快递员,帮忙给代签了。我看她朝我招手,犹豫一下,但最终还是提着从隔壁店铺刚买的大把芹菜和几斤苹果,一脸尴尬地走了过去。她果然眼尖,带着点醋意笑问:你买的苹果多少钱啊?我做了亏心事般讪讪答她:五块五一斤。她立刻尖叫起来:就这种难吃的本地苹果,还五块五?!我这里才四块钱呢!你要不?要我全给你!说完了又一撇嘴,不屑道:隔壁那胖娘们儿,心比毒蛇还狠,竟然敢要这么高的价!
我脸红得跟刚买的劣等苹果似的,就想拿起朋友快递给我的礼物,赶紧开溜。不想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指着大大的礼盒,好奇地问道:嘿,这是寄来的什么东西?我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朋友送的。她立刻替我解释道:肯定是床上四件套吧,你刚结婚,朋友还能送你什么?而且我签单时看到上面填的是床上用品了……
一周后的一天,恰逢爱人出差,而劣质的组合衣橱却掉了一扇门。打电话给家具公司,竟然公司倒闭,人员全作鸟兽散。而在这郊区,想找个木工上门,给五十块路费,人家都不愿意来。仔细研究了下,觉得这活对于楼下小卖铺颇能吃苦耐劳的男人,应是小菜一碟。
等吃完了晚饭,我闲闲溜达过去,装作买东西,闲聊中,便提出了这一请求。老板娘犹豫一下,给我算账的手也慢了下来,但到底还是吐出一句话来:你大哥在另外一个店里看店呢,不过一会儿我打电话让他过来帮你吧。我欣喜若狂,顺手提了一大桶花生油,哐当一声放在柜台上,算是对她的感激与报答。
男人登门后,看了下衣橱门,便拿了螺丝刀,安了起来,而我则在一旁扶着,给他打打下手。很快门便安好了,只是关上以后才发现,两扇门之间露了一个很大的缝,好像缺了两颗门牙的老太太的嘴。我只好建议男人拆下来重新再安。安了一半的时候,出于客气,我自告奋勇道:大哥,我来拧螺丝吧,这个我也擅长呢。出乎意料,男人竟然连犹豫也没有,便腾出了手,然后拿出手机来,不知在看短信,还是瞅时间。看完后他便着急道:你自己拧吧,我店里还有事,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
不等我回头说那你去忙吧,他就嗖一声,从门口消失了。隔门听到外面电梯轻微的响声,再看看那扇安完后依然露着难看缝隙的衣橱门,忽然间想起小卖铺的女人今天说过的一句话来:最近瘦了啊,知道原因不?算算你有多长时间没吃肉就明白了。
我想这个衣橱上张着的大嘴,大约,用我所欠的楼下小卖铺的几斤肉来填补,当是再完美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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