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者老家所在的农村北山,有多个山头被挖,相互连通,形成一片较广的水域,水深岸陡,经常有人溺亡。 本报记者 赵念东 摄
一直以来,我都想写一写老家的山,每每提笔却无从写起。今年春节回老家,父亲又念叨:开山留下的空壳该咋办?还是动笔了。2015年春节后,巨野县核桃园镇对辖区内的大小山头实行全面封山,持续了20余年的山矿开采,终于画上句号。但,留下的“伤疤”,却在短时间内难以抚平。
本报记者 赵念东
家乡的山 曾是自诩的资本
一直到大学,每次做自我介绍时,我都会说自己是从山里走出来的,这也是我曾自诩的资本。
小时候,我家所在村子以及周边多个村庄皆处于群山环抱中,而我所在的村庄更是三面环山。其中,东山和北山由于地势较低且土层厚,肥沃的地方会被种上地瓜;南山地势高,悬崖峭壁,绿树映衬,山鸡、野兔、狐狸等时常出没。
春天,我会邀上村中的小伙伴一起到山上逮蚂蚱、捉飞蝗;到了夏天,每逢雨后,我会拿着小篮子到山上挖掘一种如同木耳的菌类植物,作为菜肴;秋天,我与小伙伴到山上摘蒲公英,然后站在高处,鼓足劲吹飞;而冬天,尤其是在下雪后,我们会来到山上滚雪球,从高处滚到低处,看谁的最大,空荡的山上尽是欢声笑语。
每每回忆时,这些画面会快速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而老家的山就是穿插其中的一条线。
记事起,村子周边的山上就已有人放炮开山,对外销售石矿。当时,由于开采工具较为简单,石矿开采量不大,也未发现有何不良影响,石坑也不深,倒是给我们提供了“天然浴场”,开山取石后留下的石坑积攒的雨水,清澈见底。
粉尘最多的车 就是回俺镇上的
我上初中开始,一些“聪明”的村民和外来者开始在石矿区域安装粉碎机,将石矿打碎成石子,对外销售。由于利润可观,越来越多的石子厂遍布村子的东山、北山和南山,虽说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经济发展,其带来的弊端也日益显现。
首当其冲的便是道路,越来越多的外来车辆前来拉取石块或打碎的石子,而一些司机为了多拉,不惜改装车辆,超载拉货,一条条平坦的道路被碾轧得崎岖不堪,然后重修,之后再轧坏。
而最让周边村民饱受痛苦的便是空气污染。大量石子厂加班加点露天生产,致使粉尘污染严重,即便是白天,四周也是灰蒙蒙的。早上晾晒的衣物,傍晚时,粉尘遍布。在初中课堂上,老师曾说过一个笑话,他在巨野汽车站坐客车回镇上时,不用看客车目的地,只要用手在车身上一擦,根据灰尘多少,就知道该坐哪辆车。
上了高中,我便离家住校,每次坐车回家快到镇上时,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关上车窗。或许我长时间在外的原因,每次回家后的第二天,扁桃体便毫无征兆地发炎,嗓子不适,父母便劝我早日返校。此时,老家的山成为我躲避的对象。
山顶被挖没 遍地积水潭
后来,当地政府部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对非法盗采山石行为进行打击,但屡禁不止。
直至2015年年初,核桃园镇就全面封山下达通知书。持续了20余年的山矿开采终于熄火了,这对周边的村民而言,无疑是一大幸事。
春节期间,再次来到老家的东山和北山,当时便被惊呆了:原来郁郁葱葱的山坡,如今是白花花的裸露碎石,因矿石开采而形成的刺眼“伤疤”随处可见。山顶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陨石碰撞地面形成的巨坑,浅则5米,深则10余米。四周为悬崖峭壁,不断有石块跌落。
由于山脉纵向开采过度,即便到达地下水层也继续往下,致使地下水不断从岩层中流出,积攒形成水潭。在北山,还有一处多个山头被开,相互连通,形成一片较大的水域,水深难以估计。据附近村民讲,几乎每年夏天都有孩子在该池塘中溺亡。
站在北山向南望去,原本高耸的南山也已被削平,只留下根类似柱子形状的余脉。
如今,山虽已被封,而如何处理开山取石留下的石坑却杳无音讯。将来,这些石坑会被合理开发利用,还是任由其继续荒废,充满安全隐患,已成为周边村民心中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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