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一名职员在日本东京证券交易所内工作。当天东京股市暴跌5.40%,逼近16000点关口。 新华/美联
“只会造福保险箱厂商”
在中国人民忙着过年的这段时间里,日本媒体却在忙着一件事情——向老百姓解释央行此次“负利率”到底是咋回事儿。的确,乍一听“负利率”一词儿,“不明真相的群众”很容易被吓一跳,以为自己银行里的存款从2月16日起就要倒贴利息了。在媒体一通解释下,人们才总算明白,这一政策只针对商业银行,央行收取商业银行的准备金超额部分利息,意在逼迫银行把钱贷给企业,因此(至少暂时)与老百姓无关。
然而,专家们这个“无关”的保证细一想实在不靠谱。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身为“银行的银行”,日本央行都带头搞负利率,你让各商业银行不跟进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央行推出“零利率”的概念时,政府也保证过“与民无关”,但到头来为该政策埋单的还是日本老百姓。
事实上,作为亚洲率先开始搞零利率政策的国家,日本眼下的民间储蓄状态已经很奇葩了。2011年日本大地震时,有国外媒体在空中俯拍灾区时观测到一个奇特的景象——在一片茫茫的废墟中,有一个个凸起的“小灰点”在卷裹着大量垃圾的海啸洪流中岿然不动。问日本人那是啥东西如此坚强?答曰:“保险箱”。由于把钱放在银行里没利息,股市又低迷,许多日本家庭都自备保险箱存钱。而日本人民把其民族特有的精细劲儿用在了造保险箱上,甭管地震海啸,哪怕房子塌了,保险箱也能安然无恙。
看到此情此景,不少经济学家在赞叹了一番日本产品质量就是过硬后,转过身来把脸一抹,预言日本经济怕是要完蛋——这么多民间资产不进入市场进行资本的再生产,这种国家的经济哪有搞得好的道理?你别说,日本搞了二十年零利率,经济就愣是停滞了二十年。
搞零利率尚且如此,负利率就更是不可想象了。难怪有日媒调侃,对此次“负利率”决议最感到高兴的,恐怕只有保险箱生产商——把钱存在保险柜里的人,今后恐怕还要增加吧。日本的保险箱技术,怕是要独步天下了。
不合时宜的“三支箭”
其实,对于负利率的弊端,身为久经沙场的老江湖、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未必想不到。他之所以推出这套政策,有点替首相安倍晋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在上台前,安倍吹了个大牛,“只要印钞就能摆脱通缩,日本经济就会复苏”。这个带有典型“亩产超万斤”气质的牛皮不知怎么被同样病急乱投医的日本人民接受了,于是就有了所谓的“安倍三支箭”。
“三支箭”的初衷,是通过扩大货币宽松规模以加大市场货币流通量,促进日元贬值,继而增加企业经营利润,扩大固定资产投资和企业员工薪资,进一步刺激国内消费和物价上扬,最终达到摆脱通缩的目标。但三年来,这套经济逻辑却几近失灵,不仅ＧＤＰ屡次陷入技术性衰退,而且2％的通胀目标一延再延,至今仍未看到达成的希望。
看到“老三支箭”已经失效,安倍今年又力推以发展经济、改善社会保障和儿童养育为核心的“新三支箭”。然而,日本经济似乎对此并不买账,开年后,日经股指落入16个月新低,日元汇率也冲至15个月高位。“新三支箭”似乎不比“老三支箭”更管用。
不知有没有人想吐槽,安倍咋如此钟情于“三支箭”这个名称呢?这与他的出身有关,安倍出生的山口县,在日本战国时代曾经出过一位大英雄毛利元就,此人去世前将自己的三个儿孙叫到床前,以箭绑在一起不能折断为喻告诫他们要团结。这就是著名的“三矢之训”。身为老乡,安倍很感佩毛利元就的情怀和智商,所以就不厌其烦地山寨前人。
不过,安倍桑似乎没想过,“三矢之训”虽然很出名,但也挺晦气,毛利元就的后代们虽然继承了光辉的祖训,但在后来的群雄争霸中一路走霉运,最终被得天下的德川家大幅削藩,被赶回老家压了整整两百年才在近代翻身。
话好听,事难办。当年毛利元就的“三矢之训”如此,如今安倍的那些“三支箭”估计也是这个命。
有人曾总结毛利元就的悲剧在于“败于宿命”,他崛起的位置和地盘决定了他再有野心,想要争天下也很难。这个宿命大约同样应验在安倍政权身上。早有人指出,日本经济低迷真正的原因是老龄化过高,目前日本65岁以上老人占社会总人口的25％,而针对这部分人群的社保制度令日本经济不堪重负,且还在不断增加。整个社会的经济收益都被越来越庞大的社保需求吃掉,而劳动力却又持续减少,日本政府又不肯在吸引新劳动力上多加投入。想要真正改变这一现状,减少社保开支、重新调配资源才是安倍政府应认真考虑的,然而,这一点却又是安倍最不能做的,因为在眼下这套体系中获益的老年人正是保守的自民党最大的票仓。
所以,安倍只能对真正的病灶视而不见,玩出一些“三支箭”“负利率”之类新概念提振士气,与当年强打精神鼓励继承者的毛利元就又是何其相似乃尔。
“三支箭”没救得了日本,负利率更没戏。嗟尔东瀛,前途多舛；戒汝观者,应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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