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

    新学期开始，一下子就觉出儿子的不同了，见到笑容的机会比以前多得多，他皱眉头的机会大大少于上学期和暑假。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逆反期已经接近尾声了呢？还是成了初三的学生，要有一个新面貌？我用探究的眼光看他，他觉察到，把目光从电视上转过来，白眼球瞟我一下，又转了回去。

    十三四岁的少年，总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仿佛什么都知道，仿佛世界就在自己手中。喜欢周杰伦，喜欢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歌星唱的歌，歌词永远模糊不清，仿佛听的只是音乐罢了；我的手机一被他拿在手里，不一会工夫，各种设置都被改变，铃声变成了震动，短信都被清空，屏保换成了他喜欢的图片，总之一切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变了个样；而我开始向他请教电脑问题，师傅和徒弟变了个位置，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在旁边听我指点的小男孩，我变成了虚心请教的妈妈，鼠标被他点得啪啪响，频率之快，难以想象。

    我甚至有点怀念以前，我牵着他的小手的情景，他嫩嫩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就已经长成了小男子汉模样，我需要仰起头来看他。

    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看我，我赌气般小声嘀咕：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嘛。他轻笑：是一点点吗？然后颇为宽容地拍拍我的肩，他拍我的肩膀，如拍小孩子，我的头顶刚刚过了他的肩膀，他在初二开始飞快地长个子，逆反期的同时，个子在疯长，模样也开始变化。人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孩子在长个子的同时，样子也在变，变得英俊而帅气，细高的个子，下巴尖了出来，原先的圆脸变成了瓜子脸。

    以前曾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一个女孩子，小的时候她妈妈总说她长得丑，以至于自卑了二十多年，我想起以前总是开玩笑说他，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呢？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没经历过挫折，世界在他眼里满是美好和期待，他会不会也自卑呢？就开玩笑地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他听完不屑一顾地径自走了，我知道他是笑我的杞人忧天，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

    我总喜欢不眨眼地看他，看完就想，我的儿子还是蛮英俊的嘛。偶尔看韩国影星唱歌，我说：这个人额前头发比较长，小长脸，尖下巴，单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睛，恩，长得蛮好看，怎么同我家孩子长得这么像呢，看来我家孩子长得也很好看。他听了，不说话，只看我一眼，然后有点得意地笑，说他长得好看，看来他爱听。

    他当然不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孩，虽然我希望他能是世上比较聪明的那一个。暑假期间为了防止他无休止地上网，我给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也许是接近逆反期的尾声，他每次上网都同我商量，让我给他开机。我以为他会乖乖地表现了，谁知道他竟然说：就你那智商，开机密码不是你的生日就是你的QQ号，我懒得跟你计较，所以才不破译你的密码。我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开机密码确实跟他提到的两样其中的一样有关。

    后来我从银行新办了一张信用卡，为的是同工资卡连着，不用亲自到银行还款，他提醒我：就你那智商，肯定又用你的生日做密码了吧？

    我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我这么弱智？

    他笑，笑得狡黠而顽皮：智商低的人，一般都是这样。

    随着他日渐长大，我在他眼里，智商是越来越低，我可以想见到未来某一个场景：高大帅气的他，领着颤巍巍的我，他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天，还是迟些到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