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宗宝 我与三弟并非父母同胞,而是同一个老祖母那根藤上的瓜。我们都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中叶。那时我们家人丁兴旺,是一个大户人家。老祖母有五个孙子,四个曾孙。在曾孙辈中我排行老大,三弟自然是排老三位置。在我们刚记事的时候大祖父便教我们背诵“百家姓”、“三字经”、“庄户杂字”等,教我们念小九九歌,打算盘。到上学时,我们就能在算盘上打出金香炉、凤凰单展翅等图样。三弟脑子机灵,字写得也好,最讨人喜爱。大祖父讲的《三字经》中“黄香温席”、“孔融让梨”的故事,还有头悬梁锥刺股激励刻苦读书的故事,我们都非常爱听,牢记心中,梦想长大了也能干一番大事。
我们的童年是在抗日烽火中度过的。鬼子投降那年我们分成了两家,但童年时结下的友谊随着岁月越来越深厚。
1946年家乡第一次解放,我和三弟又一起走进了学校。老师教我们唱革命歌曲,讲穷人翻身求解放的道理。我们参加了儿童团,站岗斗地主三弟都跑在前面,是一个做事认真又积极的人。还乡团来了我们一起跑到高粱地里躲藏……一切都过去了,生活一天天好起来,时代日新月异,我们已年逾古稀,退休安度晚年,三弟你却走了,怎不叫人惋惜?
三弟热爱故土,在家乡赢得了非常好的口碑。葬礼那天,骨灰盒已送上灵车,可乡亲们始终不愿离去。邻居家一位奶奶腿脚不便不能出门,她流着泪直说:真舍不得他这么快就走了。她是我们家族中最老的长辈了,三弟每次回家都要去看望她,陪老人说说话,干些小家务活。凡在外面工作的晚辈后生都装在这位奶奶心里,三弟尤为突出,她舍不得三弟走,乡亲们又何尝不如此?
三弟为乡亲们排忧解难确实办了一些好事。当年他在坊子工作,靠近煤矿,常在冬天买上几吨廉价煤分给困难户。那时大家靠工分吃饭,煤炭都是凭票计划供应,庄户人家能够买上百十斤低价煤生炉子做饭取暖,是特别高兴的事情。
三弟写一手好字,每年春节回家,他都主动热心地为东邻西舍写春联。那大红的春联贴在农家的门楣上,既吉庆又漂亮。
三弟孝敬之心也是众所周知。上世纪80年代中叶,三弟家属农转非,年逾古稀的老父亲也一起来到了城里。三弟幼年丧母,是靠父亲养育大的。老人对环境改变一时难以适应,白天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老人独坐家中无所事事,心中烦闷无所适从。三弟便在院子墙边翻起一小块地,买上蔬菜种子让父亲侍弄,老人每天浇水拔草捉虫子,心情好了,身体也壮实了。老人听力不济,三弟每天下班回家,便耐心地陪老人说说话,问候冷暖。每天晚上都是等老人睡了自己再睡。在三弟夫妻俩的精心照顾下,老人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晚年。
三弟走了,怀着生命的收获走了,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